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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百草拢着衣服,花白的眉毛愉悦地垂了下来。

“知道这是杀人就好。”

方宁被骆百草如释重负的语气打得不知所措,他慌张又惶恐地望着骆百草,干张了张嘴,眼却淌了下来。

“老爷爷,以一命换一命,真的算是救人吗?”

“这个问题,老朽一辈子都没想明白,所以没办法回答你。”

骆百草正费劲地躺平,侧着半边身子,把手里的小刀在火上燎红。

“在医者眼里,人不过就是脊骨撑起的腐烂皮囊罢了。皮相或许可能相似,可脊梁定然各有不同。即便如此,也没有谁的命更高贵,没有谁的命一文不值。你说,该怎么算,这值得,或是不值得?”

他缓缓地将那刀塞到方宁剧烈颤抖的手里,将他僵硬的四指一根根握紧。

“老朽被这名誉、地位锁了一辈子,只敢循规蹈矩,甚至害怕后起之秀的追赶,一时行将差错,间接将你父亲害死。”

“仔细算下来,你该叫我一声师爷爷。可老朽又怎么有脸担你这一声孝敬?想跟你道歉,却说不出口。这样也好,算是全了我这不值一提的脸面。”

骆百草扬了花白眉毛,苍老的双眼间竟闪过一丝期待。

“阿宁,动手吧。其实老朽早就想要试试这方子,到底是不是真如阿琮所说,有医白骨之效。”

方宁眼泪簌簌地往下坠,双眼红得要滴血,心里的笼子快要关不住他养着的那头怪物了。

他剧烈发颤的手被骆百草轻轻拍了拍。

方宁不由得反手抓住了那干瘦有力的指尖。

指尖握针的茧,连位置都一样。

真的,好像父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