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沉默了一瞬,眼眸忽闪忽闪地垂落:“兄长,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啊?”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为兄又不是瞎了”,还是一声“胡闹”?
元始微垂了眼眸,思绪万千,分不清来处,只定定地凝望着他,默不作声。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悄悄掀起眼帘瞧他,仿佛发觉他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不觉又胆大几分:“兄长这次闭关的时间有点短啊,可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元始仍是不言,眸光间淬着一层极为寒寂的玄冰,乌发白衣,眉眼冷肃,不苟言笑到了极点。
他淡淡地望着眼前之人,又好像他并不存在一般,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不过幻象。
天尊静静地想着,却也没有真正抬起手来将这抹幻象驱散,任凭他存在于自己面前,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甚至伸出手来,轻轻抓住了他微凉的手腕。
“……”
元始微微垂了眼眸,霜寒的目光落至那只玉白的手上。绯色灼灼的衣袂仿佛在灼烧一般,轻而易举地映入他眼中。
极具存在感的温热体温渐渐从他手腕上传来,驱散着他身上亘古不变的寒意,元始不自觉地颤了颤眉睫,眉心微微拧起,面上一片凝滞。
“兄长受伤了?什么时候受的伤?谁做的?”红衣少年忽而抬了眼,一连串的问题纷纷涌来,颇有几分愠怒之色。
元始又低了头,望向他腹部的位置,发觉先前草草处理过的伤口又崩裂开来,正在一丝一丝地往外渗血,无声地洇染着他雪白的衣摆。
一时之间,现实与虚幻交织在了一处,几乎让他分辨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少年似乎比他还要焦急,下意识运转起法力替他疗伤,透过那一点接触的肌肤,源源不绝的灵气被输送进来,顺着身体经脉运转起一个又一个周天。
很快,那点伤势便在他的努力之下,迅速地痊愈好转。
元始凝视着这一幕,视线落在少年分外专注的面容之上,轻轻拂过那微微翕动的长睫,抚上明亮澄澈的眼眸,又渐渐往下划落……
“兄长?”
红衣少年带着些许的不解,望着落至他面容之上的略显苍白的手指,下意识偏了偏头,避开了他过于亲昵的举动。
他忽而心生不满。
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元始敛眸垂目,轻而易举地伸出手去,扣住了少年的纤细的手腕,反客为主,将他往怀中一带。
那抹灼灼燃烧的绯色被寒寂的冰雪囚禁在身旁,亲密无间,不分彼此,一如最初诞生时的模样。
盘古的元神一化为三,分别与太清之气,玉清之气,上清之气结合,方有了他们兄弟三人。是以,三清一体,福泽绵长。
元始低眸望去,手指吝啬地拂过那乌色的发丝,轻轻抬起手指替他捡去发间白雪,唇边溢出一声似不满又间杂着遗憾之情的喟叹。
只可惜,三清早已不复。
他轻轻一笑,露出几分讽刺意味,附在他耳垂旁轻声慢语:“通天,你忘了吗,是你对为兄下的如此重手啊?”
红衣的少年睁大了眼,近乎茫然无措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会……”
他神色不解:“我怎会对兄长动手?”
元始抓着他的手愈发用力,微垂的眼眸之中暗色翻滚不息,语气愈发冰凉:“因为你恨我,通天,你恨为兄。你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外人……恨我恨到,甚至想杀了我。”
可少年只是摇头,乌色的发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带起若有若无的酥麻之感:“不会的。”
他凝视着他,一字一句笃定至极:“兄长永远都是兄长,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会对兄长动手,何况是为了外人。”
最为纯粹的话语化为最为致命的诅咒,令元始的手指微微发颤,似恍惚,似静默,又不觉垂落了眼眸,专注地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