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离经叛道也好,墨守成规也好,只要不伤害他人,旁人无权指指点点。仅仅因为这个就对初次见面的人满怀偏见与恶意,岂不是太没品了?”
“喻勉。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肖亦欢既感到轻快,也隐隐有些如释重负的感受,“你能接纳我这群奇奇怪怪的朋友,我……我真的很开心。”
言语之外的未尽之意让喻勉品出来了。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平静地说。
喻勉认真道:“我反而要感激你,给我机会、鼓励我去认识平常接触不到的、有趣的人们。克服内心的犹豫之后去了解他们,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我发自内心地欣赏他们,不仅仅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
他接着说:“我想,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都多多少少被压抑和攻击。所以长大后,他们要以自己的方式略显‘叛逆’地反抗社会的惯性和多数人的暴.政。”
肖亦欢赞同道:“可能……就是你说的那样吧。”
“从小就是这样,我的举止没有别的男孩那么粗鲁,稍稍规矩、有礼貌、爱干净了一点,就被人当作异类,合伙欺负我一个。”
他笑了。
“你知道吗,我不藏着掖着,甚至故意恶心他们,反而没有人敢惹我了。他们也就敢口嗨几句逞能,真遇到‘妖魔鬼怪’反而退避三舍了。话再难听又不会成真,我听的还少吗?”
他说:“所以喻勉,我是很羡慕你的。你……天生就很‘正常’。”
这句“正常”指外表、言行举止,指所有符合舆论对异性恋男人的要求。
“有吗?”喻勉很意外,“我其实,从小就不喜欢对抗类的竞技运动和武打电影,不好斗、不好动,也很少跟人竞争,更希望与人建立情感的链接。我也是一个和其他男孩不一样的孩子。”
肖亦欢说:“可你……很从容、很松弛,你好像没费任何力气就接受了这样的自己。你好像……没有很刻意地‘成为自己’。”
那其实是一种不易被察觉的、理所应当的优越。对于与众不同的他们而言,却是一种需要拼尽全力才能搭到边缘的遥远理想。
“你看我看得好透彻。”喻勉苦笑,“我在你面前真的什么都藏不住。”
他说:“大概是因为……我的家长从来没有控制过我吧。我喜欢什么就让我做什么,也没有跟我说过‘男孩子就该怎么样’‘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子汉大丈夫’这种话。”
“我的父母真的是在无条件地认可和支持我的一切,我的性格、我的喜好、我的选择……也放手给了我充足的自由。我知道,在这一点上我无比的幸运,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已经是中上的人生。”
许多他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对于喻勉而言是生来就有的常态。
喻勉也是了解过很多人的经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成长过程中在情感的方面有多么“奢侈”。
“所以我很羡慕你啊。”肖亦欢说,“你或许因为人生的际遇和挫折厌恶过自己的身材,受到过来自外界的伤害。但你没有因为‘你是你’而矛盾和痛苦过。要知道,很多人花了一生都没能接纳自己。”
喻勉摇摇头,“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好?”
他无奈道:“我的家庭支持我,但家庭之外的环境在无差别地施压给每一个人。我也是在堆满黑历史的青春期里读了很多的书、想了很多、走了很长的弯路,才慢慢坦然接受自己的。”
“而且……”他羞涩道,“正因为我的柔软、敏感还有同理心,这些不被认同和接受的特质,才让你喜欢上我。有这些,我才能为你带来快乐。想到这里,我更能坦然地接受它们了。”
肖亦欢莫名地双颊发烫,略带娇嗔地“哼哼”两声,说:“喻小勉,就数你嘴甜。”
“嘿嘿,嘴甜也是我的优点之一啊!”喻勉悄悄去摸驾驶员的大腿,占人家便宜,“我知道我的优点很是难得,让我获得了更加丰富的人生体验,也获得了你的认可和喜爱。”
肖亦欢拍走他的爪子,认真开夜路,“那你,会觉得我工作的时候,是一种遮遮掩掩的虚假伪装吗?”
“怎么会?!”
喻勉认真地说:“你对待自己的专业与学术、对待患病宠物和家长,有专业而严谨的态度,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是你性格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只不过在诊室和手术室里集中展现出来了。”
他又说:“而你的私生活,你希望过得舒适,能尽情展现你张扬的、闪光的个性。那就是本来的你啊!”
“你真的这么想?”肖亦欢挑眉。
喻勉真得不能更真了,“人就是有不同的角色啊!在父母面前的我和在你面前的我是不一样的,但那都是我。你的每一面都很吸引我。”
转而,他有些不安地问:“欢欢,你会觉得,我没有你的朋友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