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抬眼看向方临渊,似在用目光询问他,还喝吗?

还喝什么酒!

他站起身,强压起怒火与那人平视着:“你既是个男人,为何还要嫁给我?”

赵嗤地笑了一声:“是我要嫁你,还是你要娶我入门?”

“你贵为公主,有的是抗旨的权力。”方临渊说。

面前的赵嘴角勾起一丝凉飕飕的弧度。

方临渊无从得知,赐婚的圣旨昭告天下那日,赵才从线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婚讯。

在他还在甄别自己借以离宫的傀儡之际。

“事成之后,我自会离开。”他说。

方临渊目光一顿:“你本是在利用我离宫行事?”

倒也没错。

赵的眼神不置可否。

“演好你的身份,别的不用你管。”他说。

方临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多年的真心非但于新婚之夜付之东流,还只留下他,孤零零的像个笑话。

眼看着赵素白的手拈起桌上的一枚樱桃放进口中,期许中举案齐眉的妻子,而今竟成了一只占领雀巢的雄鸠。

方临渊的喉头有些哆嗦,再出声时,已然有些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即刻去回圣上,揭露你的身份?便是公主,那也是欺君之罪。”

赵抬了抬眼。

“那也须你先想清楚。”他说。

“什么?”

“你的兵马皆在边关,府上只有你长嫂带着个六岁的孩子。安平侯府家丁护院并你身侧的长随,拢共不过六十人,大多都在前院。你若进宫,未至玄武大街,你长嫂与侄儿的人头就已在我手了。”

他低垂着眉睫,似乎不大爱吃樱桃,鲜红的指尖在盘中拨了拨,择了颗梅子。

听见他如挑选果子般轻飘飘的语气,方临渊的背脊冰凉一片。

是了……他看似有选择,实则早是砧板鱼肉。

这样能在皇城之中女扮男装近二十年无人察觉的人,根本就是个缜密的狠角色。什么被欺凌的孤女、什么被暴雪击落的飞鸟,不过都是他的伪装。

伪装之下,他才是那吃人的宫禁里,静静蛰伏着的凶兽。

而他方临渊,则是那个因着愚蠢的情爱而引火烧身、引狼入室,从而被捆上了贼船的蠢货。

方临渊枯站着,眼看着赵吃完果子,又自斟了一杯酒,仰头喝尽了。

他生得是美,端方优雅的仪态也是宫中数不尽的日夜养出来的。仰头饮酒时,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既如引颈清啸的鹤,又似杀人无形的刀。

酒杯搁回桌面,方临渊听见赵轻飘飘地说:“该安歇了。”

猛禽在室,如何安寝?

方临渊直视赵,审视的目光冰冷如刀。

却见赵混不在意,那话也不像是真劝方临渊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