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方临渊出声叫住他。
他抬手脱下自己厚重宽大的氅衣,绕到赵身前,手臂一展,将大氅披在了赵身上。
“挡一下吧。”他说。“你手也别捏着了,当心碎片嵌进肉里。”
裹满了温热体温的大氅刹那间将赵笼罩起来。
他身形一僵,竟与当年太液池边,方临渊将披风披在他身上时一模一样。
莫名的熟悉感,让方临渊手下一顿,方看向赵,便见赵也抬起眼来。
那双素日妩媚尤甚、冷若寒潭的眼睛,此时却似有潮汐隐现。
“怎么了?”方临渊问道。
赵看着他。
“我们从前……见过?”
他声音仍是很冷,有些哑,却不知为何染上了些许缥缈的轻。
像是小心地伸出手,触碰向了什么。
第23章
赵记忆里的那个人已然很模糊了。
他只记得那个冬天尤其寒冷。他手上有许多练习女红留下的伤口, 但数九寒天结了冰霜的梅枝,却冷得比针扎还要痛。
为了摘那支梅,他双手冻得僵硬, 爬下树梢时, 浑身单薄的冬衣已经被雪浸透了。
很冷, 冷到寒风裹挟着他们的讥笑声将他浑身吹彻时,他已经没有知觉了。
他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 只知道这样的天是能冻死人的。赵瑶不再纠缠,他便立即转身冲进风雪,朝自己的寝殿而去。
他不似旁人, 宫里的侍婢生病尚有太医医治, 但他若病了, 便只能等死。
就在这时, 一件披风落在了他身上。
厚实、柔软,裹起了一阵温热的气息。
他冻得太久了,四肢与头脑都冻得僵硬, 以至于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竟让他浑身一颤。
这是穷途末路之际骤然降临的。
他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生路,不敢去赌这是施舍还是陷阱。
他宛如惊弓之鸟,在本能的驱使下一把脱下了那件衣服, 匆匆逃离,更没看清面前的这人长什么模样。
那天夜里, 他发了高烧。
吴兴海前日为取他过冬的炭火,与内务司太监起了争执, 被打瞎了一只眼睛。松烟嬷嬷代他去东厂送信, 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那时八岁, 尚对母亲有着本能的依赖。
病得神志不清之际, 他偷偷离了寝殿, 独自冒着风雪穿过长街,叩响了冷宫的大门。
他没有力气,敲了许久的门,才听见窦清漪的声音。
“儿?”
“母后……”他几乎刹那掉下泪来,滴落在衣襟上,瞬间结了冰。“……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