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门内窦清漪的声音却冷得像落在他脸上的风雪。

“三更天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问。“松烟呢。”

隔着门,赵看不见她面上的神色。

“母后……”

“不是说了,不要靠近冷宫半步么?”门内的声音仍旧冷硬。“立刻回去,别让你父皇知道。”

赵在门外只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抽噎。

此后,又是片刻沉默。

“回去多穿衣服。明日我让时慎送些银钱给你,不会太多,让松烟去备些炭火。”门内的窦清漪顿了顿。“别忘了,再冷都只许穿自己的衣服。儿,记得我教过你什么?”

“不可与母后有半分沾染……”门外的赵声音打着颤。

“还有呢?”

“绝不可碰男子的衣衫。”

门内的窦清漪嗯了一声,没有夸奖,只有冷漠简单的一句:“回去吧,不得再有下次。”

这句话之后,门内再也没有声音了。

窦清漪从不是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她也知自己落到如今的田地,已经没有做慈母的机会了。

门内的她跪坐在阶上。

抚慰与温柔非但不能让她们母子在深宫中活下去,还会引得她们前功尽弃,坠落深渊。

她静静听着赵蹒跚起身、继而远去消失在风雪里的脚步声,苍白的手无声地覆上厚重的铜门。

那是赵方才传来声音的位置。

而独自行过长街的赵,费力地抬起头时,只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望不到尽头的红墙金瓦,与将这整个世界吞没的漫天风雪。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给他披衣的人。

那定然是个极张扬恣意的人,体温很热,披风扬起时,衣袖甚至扬起了一个流畅又潇洒的弧度。

那弧度擦过赵的肩头,在那个位置轻轻撞了下。

在冷冽的风里,他颤抖着抬起滚烫的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左肩。

那儿似乎还残留着些许的暖意。

他太冷了,以至于意识模糊间,竟本能地想从那里将那短暂的温暖取下,作他捱过这段夜路的一星火。

只是那夜的风雪太大,那个位置的触感早已被弥漫的寒冷吞没得干干净净。

赵没能碰到。

方临渊并不知道,就在刚才,他的手臂擦过赵的肩,在多年之前同样的位置轻轻撞了一下。

他将大氅在赵领口拉紧了,将他的身形裹得严严实实。

“对啊。”他说道。“我那年进宫,在太液池边见过你。”

“是冬天?”却听赵问道。

赵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