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小子着实年轻,想法太简单了些。
区区若干兵马,难道就足够与他父皇叫板了吗?
天真!
鸿佑帝深深喘息着,单薄的一纸信件,仿佛一柄薄而锋利的刀,斩在了他与他这个孩儿数十年的父子情分上。
鸿佑帝的瞳孔忍不住地哆嗦着。
不……不光是父子情分。他现在,也不该去想什么父子之情。
而今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这件事公之于众。
若他谋害妃嫔、毒害子嗣的事传到朝野、传遍天下,那他还如何坐得稳这把龙椅?
他在位多年,以仁德之名为世人称颂,断不能毁在这件事情上,令皇权震荡,更不能在史书上,被这件事乌涂他的英明……
比起这些,什么父子亲缘、什么谋反之罪,又算得了什么?
鸿佑帝深深喘息着,片刻将那封信揉成了团,撕得粉碎。
“来人。”他说道。
“去安平侯府,请上将军方临渊入宫。”
他没能请得动方临渊。
因为方临渊病了,病得很厉害。
传令的内侍得知消息,还特领了太医去看。说是急症,山崩雪摧一般的高热,似乎是公主殿下天花还未好全便与之同房,被传染上身之缘故。
内侍与太医空手而回,皇上别无他法,最终只得宣召了东厂厂督时慎入宫,具体吩咐了什么,不得而知。
而得了急症的方将军,也只好在怀玉阁中养病了。
这还是方临渊第一次睡赵的床榻。
被褥没有他的柔软,硬邦邦的倒像他在军中所用的床帐一般。
因着对外宣称是天花之症,如今四下除了候在卧房之外的绢素等人之外,便只剩下了坐在床榻边的赵。
赵抬手,轻轻覆在了方临渊的额头上。
滚烫一片,那热度高得令人心惊。
“没事。”似是赵神色过于冷凝,床榻上的方临渊朝着他笑了笑,出声安慰道。
“这不是避其锋芒之计嘛。绢素姑娘也说了,她这药用下来,除了体热高烧之外没有别的症状,三日之后,自然就好了。”
这的确是方临渊与赵商量出的计策。
赵没有细说他的谋算与筹划,但却明白地告诉方临渊,无论背后真相如何,数日之后鸿佑帝与三皇子之间必会有一场大冲突。
无论结果是何,方临渊作为臣子,卷入皇嗣大事都无异于拿性命冒险。
因此,赵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让方临渊在府中避过风头。
但假戏真做却是方临渊坚持的。
一开始,他是真要将自己在雪地里冻病,若非赵拽住了他,只怕他今日是真要将自己折腾出高热来。
“他召见你时必定急迫,没工夫验明你病情的真假。”赵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一边掩上寒风瑟瑟的房门,一边拿衣袍将方临渊裹严实了。
“有办法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