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场病而已,既能做全,就不要冒这个险了。”方临渊却仍坚持道。
双方相持不下许久,一直到方临渊伸出手来,拉了拉赵的衣袖。
“我还没欺过君。”他说。“既对陛下说是病了,那让我真病一场,我也能安心。”
说到这儿,他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看着赵。
“不然我只怕睡都睡不着的。”
赵这才在他的目光下,勉强松了口。
“有药可用。”他叹了口气,说道。“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方临渊这才安心地大病了一场。
反正不过是发热,头晕目眩之际反倒容易犯困,昏天黑地地睡上几日,也比悬心忧虑来得轻松。
但方临渊似乎有一件事未曾考虑周全。
那便是拧着眉心,在床榻边一直守到深夜的赵。
送走内侍与太医之后,方临渊忍不住冲他笑:“没事,又不是真生病。”
赵却没出声,只是坐在床榻便拧了湿帕子来,替方临渊擦拭额头和双手。
浑身滚烫之际,这样确实会令人舒服得多。
但是方临渊实在没法忽略赵冷凝的神色。
片刻的安静之后,方临渊从锦被中伸出手来,拽住了赵的衣角。
“你别不高兴呀。”他说。“你这样,我要睡不着了。”
赵的眉目中浮起了些许无奈。
他替方临渊细细地擦过那只手,这才将帕子放回银盆中,俯下身来。
“你怎么这么容易睡不着?”他放轻了声音开口,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方临渊粘在额角的发丝拂起。
方临渊嘿嘿笑了两声。
便见赵轻轻一叹,慢慢说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
他微微顿了顿,之后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方临渊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
便见赵的目光落在他二人交握的手上,片刻,露出了个极其浅淡的笑容。
“我只是自认无用,要你随我受这样的苦。”
只听赵这样说道。
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合该有些违和。
毕竟在此之前,他从不知什么叫做“苦”。他像个不知疼痛冷热的疯子,只要喉头的一口气没有熄灭,就会拿那一口獠牙与他人撕咬得血肉模糊。
他只懂什么是输赢。
但偏现在,他像捧了一朵随时会散的云一般,小心谨慎,连风都不敢令其靠近它。
赵垂了垂眼,语气虽轻,却将自责全掩进了眉睫之下。
方临渊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动作有些笨拙,却诚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