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渊静静地听孟诚说着,说道此处,身高八尺的男儿捂住了胡须覆面的脸,忍不住地抽噎起来。
“但是……分明……”说到这儿,他有些语无伦次。“这世道就是乱的。”
他说,他第三十七个饿死的弟兄是他同乡的弟弟,是当年一起入军营奔前途的。
他临死的时候,攥着孟诚的手,将锋利的匕首塞进他手里,让他割下自己的肉来,养活他视若亲兄长的孟大哥,养活其他的同袍。
可他枯瘦的皮肤下,只摸得到硬邦邦的骨头了。
那天,瘦若骷髅的孟诚握着那把刀,冲进了主将的军账。
但他怀里搂着城中花楼里的舞姬,桌上的美酒散发着粮食的浓郁香气,是精粮酿的。
那天,他拿着刀,强迫主将打开了存放粮草的仓库。
但偌大一个粮仓,空空荡荡,他站在那儿,饿得颤抖的手连刀都要握不住,而他的身后,则是主将慢条斯理的冷笑。
“都说了,军中也困难,若有粮食,我怎么会不发给你们?”他说。“大家都苦,熬一熬就过去了。”
说到这儿,他呜咽起来。
“我们确实领了饷银……分文不差,可他们拿着饷银,却还会饿死……”
之后的话,孟诚再说不出口了。
方临渊也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寒冷和饥馑是磨蚀人骨血的钝刀,从去年秋天一刀刀磨到了开春,即便曙光就在眼前,也是会将人逼疯的。
而他更清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