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卧室里又安静下去,就在秦郁上想着要不要回沙发的时候,听到江来说:“秦郁上。”
这是江来今晚第三次叫他名字。秦郁上低低应着:“嗯。”
江来顿了顿:“你想不想听我以前的事?”
秦郁上盯着那道门缝,潜意识里觉得这道一掌宽的缝隙是江来设下的某种安全界限。
他克制着没有拉开,贴在门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到江来耳中。
“你说,我听着。”
卧室里传出窸窣声,江来似乎翻了个身,隔一会才传出他的声音。
“国内医学院是五年制,我读了四年书,在第五年的时候开始跟我的老师去医院实习。老师是个很厉害的外科专家,偶尔我会被允许跟他进手术室观摩,有一次一个病人在手术中大出血,血从腹腔一股股涌出来,止也止不住。”
江来语调平铺直叙,仿佛旁观者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秦郁上的心脏却微微收紧。
“我当时就感到很不舒服,难以形容那种感觉,视线模糊,双脚不听使唤,两只手也一直抖,连记录的笔都握不住。
起初我并没在意,以前上解剖课也会感到恶心反胃,过一阵子就会好转,我以为那次也是一样。
但随着观摩的手术越来越多,我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甚至开始无法呼吸。终于有一次,老师给一个病人做阑尾切除的手术,这种级别的手术是可以让实习医生参与的,但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我却克制不住地开始手抖。
老师以为我是紧张,便让我先去休息。就是在那天我终于意识到,我这辈子或许都无法拿起手术刀,做不成一个外科医生了。”
尾音落地后是长久的沉默,秦郁上胸口发闷,强烈地克制住走进卧室的冲动,轻轻喊了一声:“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