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不大,电箱电力足够他们坐完一圈。贺逐山伸长了腿靠在座位上,兜帽隐没少年人未长开的锋锐容貌。
摩天轮越升越高,能望见密密麻麻的仿生人蚂蚁似的向他们进发。
贺逐山微微垂眼,余光却瞟着阿尔文的背影。他站在蒙尘的玻璃窗边,“晨曦”晕化了他的轮廓。
贺逐山拆开一颗猕猴桃味硬糖,放到嘴里慢慢品味,忽然含糊不清地喃喃:“‘这一刻,我变成了死神,成为世界万物的毁灭者。’”
世界毁灭之时,我坐在摩天轮上,和另一个痴疯的灵魂一起,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雪越下越大,皑皑如盐,冰封了整座城市,吐气成雾。
他们离开摩天轮时,风骤然狂怒,寒气像刀,猛烈地刮破皮肤,钻进身体内部,阿尔文浑身落满积雪,不住打抖,高烧卷土重来。
他们不能再返回那间出租屋。贺逐山没有任何犹豫,握紧刀枪,带阿尔文朝小布鲁克林区的方向进发。——小布鲁克林区与蜗牛区之间由“玄武”跨海大桥相连,桥西侧,一些流浪杀手靠在吉普车上镇守关口。
他们朝贺逐山吹了个口哨,抬了抬枪:“你不能过去,起码现在不能。我们不收从蜗牛区过来的人,我们不想被达文清算。”
贺逐山的外套加在了阿尔文身上,他穿得很单薄,几乎藏不住腰间的枪。于是他没有犹豫,反手“砰砰”两下,鲜血喷溅在雪地上,杀手们听见这个年轻人轻声说:“你到底让不让我过?”
他们让开了,贺逐山的手环在阿尔文肩上。他用力压了压,防止冷风自领口倒灌,然后将他往怀里一带,拉低他额边的兜帽。
地下列车已经全面关停,他们还是无法脱身,贺逐山又寻了一间小屋,更小,更破,更肮脏,但有一面熊熊燃烧的温暖的壁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