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我要点单。”仍旧是德语,非常流利,让我瞬间有认错人的错觉。不,这不会是错觉,这张脸,是我曾日夜思念却忘却的脸,属于萨连科的脸。
“抱歉今天,今天不营业了。”
“哦?为什么?”我听见他站起身时木座椅向后移动在地板上发出的滞涩声,身形顿时就像是施了魔咒,前后不得,像尊雕塑般定在原地。
应该朝前走的,或者转身勇敢面对,可我一动不动。就像个失败者,沉默的、不知所措的失败者。
“我想要点单。”身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萨连科——我九年未曾见面的萨连科,用不同往日的生硬的语气,用我从未听过的通过他的声色所讲出的德语,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先生,请您过来,为我服务。”
我僵硬地转身,迎上他毫无暖意的眼神。即使在橙色的夕阳中,从那双深蓝的双眸里淌出的寒冷也幽绿如磷火。在这避无可避的几秒内,我不禁端详起他。时过境迁,他的气质被时光酝酿成熟,气息——就我从这两米的距离所感知到的,由活泼变为沉静,如夜色下漆黑的、深不可测的河水。十一月德国寒冷的的秋季,他穿着件灰黑色大衣,戴着顶相同色系的羊毛圆礼帽,手上是做工考究的羊皮手套,紧握报纸,带有颤抖的弧线。面容未变,两颊却更加苍白消瘦,我敏锐地注意到,在他下颌处有道隐约的伤疤,浅浅的,却透露出这人不那么平和的生活印迹。
深吸了口气,我强压内心的悸动,朝他走去,将菜单递给他。
“您要点什么呢?”我脑海里飞速盘旋着应对之策,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他目前是什么身份,只要他认出了我,我美国人的身份就会暴露,南希以及这个的情报站都会陷入危险。奇怪,在这一刻我竟把间谍的身份放在了和他相爱之前。
“要”他也不看菜单,仍旧直勾勾地盯住我,我确信他已经认出我来了,“一杯咖啡,另外,再来点培根?有吗?”
“没有!”我脱口而出,纯粹不想让他在这里吃饭,他突然弯起眼睛笑了,丝丝缕缕嘲讽的意味不甚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