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行前夕,他借由以家人出行的名头办理护照,将她的姓氏改成了赫克谢尔,也许是出于让她回归家庭的私心,也许是出于另一种阴暗的、叫他一生都不敢承认的情感,他以自己的姓,冠她的名,将她带到了美国。
几乎是抛弃了所有,他带着母亲和南希登上了邮轮。怀揣在美国参军、出人头地获得权力来寻找关在集中营的兄长的决心,他满怀希望,无时不刻都在苦苦经营。南希还记得,当飘荡在海上时,每天他都会陪伴赫克谢尔夫人在甲板上散步,散完步后便孤身一人时便站在船艏心事重重地抽烟。海风吹起亨利的头发,缭绕在瞬间散去的烟雾中。
南希远远地看着,从不去打扰他。
有一天,她站在甲板上,仰头看空中盘旋的海鸥,想起了亨利少年时期在山野里打猎的模样。他端着枪,骑着马,多么意气风发,扬起的枪口发出一声巨响,振翅的野雁便从天上坠落。
很奇怪,她从不觉得残忍,尽管觉得野雁可怜,可谁叫它们是猎物呢?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成为猎物,而要成为猎手,多年前这就成为了她的信条。
她举起右手,比出一个枪的手势,眯起右眼,瞄准一只环绕在暮色中的海鸥,随着那鸟儿运动而移动指尖。当她沉浸在瞄准的过程中时,突然有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肩上,另一只手从后而来,越过她的肩,握住了她的手。
紧握的双手定住,随着食指的瞬间有力地上扬,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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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可能有读者会疑惑此篇文乱伦元素有点高,但这并非作者本意,而是文中人物的有心之举。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南希会对阿尔有那种超脱于朋友的感情。南希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前期的铺垫足够了,后面她也将迎来她自己的舞台。
第56章 chapter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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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教会了她开枪,多年后,她一直随身携带用于收割他人性命的那把精致小巧的手枪就是他花了足足两个月亲自为她设计的。这是他送给她的唯一一件礼物,她将珍藏这件礼物直至生命的结束。
起初的两年艰难到赫克谢尔夫人没能坚持下去,尽管南希忍受着莫名其妙的恶言恶语照顾她、服侍她,年迈而骄矜的德国女人还是没能习惯美国都市里的喧闹与嘈杂。她死的那一天,南希在亨利近乎崩溃的眼泪中松了一口气,甚至感到喜悦。也许这就是罪恶的开端,不,还得是从天上落下的野雁开始,后来南希一直认为,自己的罪就是从喜悦他人的消亡开始的。
母亲死了,骄矜而孤傲的亨利第一次接受了南希的拥抱。他靠在她的怀里,哭着说,自己只有南希这样一个亲人了。
我不是你的亲人,南希这样回答,赫克谢尔这个姓氏不代表我们就是亲人。如果可以,我想做你的爱人。
整整十二年,她用了此生最大的勇气把爱说出了口。她至今记得在她怀中啜泣的亨利抬头时的震惊与恐惧。
倘若我们是亲人呢?她听到亨利颤抖着说,倘若我们只能是亲人呢?
倘若,你只能姓赫克谢尔呢?
所以说,二十二岁的南希就知道了自己和亨利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的事实,可她在片刻的哑然后,居然强压着惊惧,说,那又如何呢?
她挨了一巴掌。
亨利第一次打人,打的是他最爱的女人。他说这一巴掌是为他们的父亲打的,也是为南希死在爱尔兰的母亲打的。南希多想说自己从来没把老赫克谢尔当作父亲,把他当做哥哥,她已经是二十二岁的成年女性,也绝不会接受所谓的来自兄长的管教。
她想,自己更加深刻的罪,就是从她肿着脸颊,拉着亨利的衣领踮起脚尖,吻在他唇上的那一刻开始的。
但凡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你就该躲开这个吻的。
她唇角的血丝粘在痛苦到呆滞的亨利的嘴角,她多么得意洋洋,欣赏孤傲的亨利落在绝望的痛楚当中。她以为自己占领高地时,亨利却露出冰冷的笑容。
南希,我们还有一个哥哥呢。亨利抚摸南希的头发,近乎爱怜地说,这世界上,我们还有别的亲人呢。
自此以后,绝望的就该是她。
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对法西斯宣战,一切都在亨利的意料之中。过去赫克谢尔家族在美国的生意伙伴给予了亨利支持,扶持他进入军队的情报科,他回到了战火纷飞的他眷恋一生的欧洲大陆。
可他没想到,某天他在队伍的接线员中发现了南希。
他愤怒地举起手,想行使自己如兄如父的权威,可在南希凝视他的坚定眼神中,他败下阵来。落下手,他疲惫地问,为什么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