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儿却没有离开,迎着他走了过来赵哥儿垂着头,他肤色很黑,衣裳破烂宽大,腰间束着粗带,显得他的身体很瘦,腰细的好像一握就断
当意识到自己关注的点时,方子晨就像遭了一记重拳,他竟然对着一个男人浮想联翩,他强烈的,控制不住的想做些什么。
这药有点厉害啊!
药效越来越猛,他的自控力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这药上头得紧,他想跑,却又挪不动步,这是个梦在赵哥儿从山洞出来的时候,他扑过去了。
人和野兽,好像也没多大的差别,野兽变不了人,但人却可以变成野兽。
法律可以约束和规范人们的行为,却栓不住人性。
欲望叫嚣得厉害,方子晨头脑几乎一片混沌,仅存的一丝理智,清楚的告诉他,他对不起这个人,哪怕这只是个梦,因为感到对不起,他全程都在‘躲避’着赵哥儿,不敢去瞧他。
他不能因为不记得了,就意味着这件事没有发生。
一个失贞的哥儿在这个时代活得该有多艰难?他需要承受怎样的流言蜚语和指指点点?
污言秽语,其实毒过利刃。
回想赵哥儿同他述说的过往,以前听着,便像被利刃剜了心一样,一刀一刀,让他每一个呼吸都带着强烈到无法忍受的心痛。
如今再去想那些话,他疼得整个身子都麻木了,连哭声都撕裂崩坏。他从来都不知道,有些情绪,竟能要人命。
赵哥儿当初是怎样的满怀希望的对着他说出那些话,可是,他又再次让他陷入了深渊里。
他那时候该有多失望?
十六岁的赵哥儿,因为常年劳作和营养不良,他个子虽高,但却瘦得肋骨根根分明。
他大着肚子佝偻着背蹲在灶台旁煮饭,最需要呵护的时候,他还得顶着炽热到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热得发狂的日头一个人上山砍柴,下地劳作,还是要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为了孩子生出来不饿肚子,他白天干完了活儿,夜里大家都躺床上歇息的时候,他还要摸着黑去人家地里找南瓜,他站得累了,便跪在地上,掰着草丛,翻着玉米杆,仔细的一寸寸的寻找着,摸索着,找完一块地都找不见一个南瓜的时候,他会垂头丧气,看一眼天色,觉得还有时间,便抹了把汗,再去往下一块地。
村里人都穷,吃得自然看得紧,谁家哪块地种了南瓜,赵哥儿都清楚,有时找了一夜,跪得膝盖骨都磨了皮,双手被割得斑驳,也许都找不到一个南瓜。
偶尔找到那么一两个被遗漏的,或者被老鼠啃了,坏了小半的人家没摘回去的南瓜,他便像小孩子得了玩具一样,高兴得找不着北。
他怀孕了,他该休息的,可是这时候的自己,在哪里?
他早产了,躺在简陋狭窄的柴房里,咬着棍子,肚子一直疼,孩子却迟迟不出来,害怕、恐慌到无以复加最需要陪伴的时候,自己在哪里?
他刚生产完,身子不便,出不了门,连着饿了两天,寒冬腊月里只能抱着孩子哭的时候,自己又在哪里?
他自己照顾年幼的孩子,为着给孩子赚药钱,姿态卑微的挨家挨户找活儿做时,自己在哪里?
有些事情,在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但在当时,赵哥儿应该是一分一秒熬过来的。
他无法去想象,也不敢去想象,只接触冰山一角,都让他痛苦到窒息,他不敢去深想,太要命了,实在是太要命了。
他对赵哥儿有愧疚。
那对儿子呢?
他三岁前,不知道鸡肉是个什么味,他曾被村里的孩子压在□□当马骑,被马老大摁在水缸里,苦苦挣扎求饶,溺水的滋味那么难受,若是没被人发现,他可能就已经不在了,他也经常被马老二打得像狗一样蜷缩起来,疼得他呼吸不畅,等马老二走狗,他才摇摇晃晃跑去找赵哥儿。
他经常被孩子们骂野种,经常跟着赵哥儿满山的窜,经常为了找不到野菜而苦恼。
野菜是个什么东西?
若是没吃过,方子晨都不会有那么深刻的理解。
他长大后,再没吃过垫盘的生菜,他什么山珍海味儿都吃过,只要他说想吃,什么东西儿,他爸妈都会想方设法的给他弄来,那些野菜,搁现代喂猪都嫌寒碜,还要掺两碗玉米面,可是他的儿子,在最该无忧无虑的年纪里,每天却为了挖野菜填饱肚子而满山遍野的跑,他的手,那么小,握起拳头来都不足鸡蛋大,却早早的布满风霜,他会为了挖到足够吃的野菜而高兴,有时候又会因为挖得不够多而难过。
那野菜明明那么难吃,难吃到哪怕已经过去三年了他都忘不了,可那却是他和赵哥儿唯一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