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清又哭又叫,赵哥儿催促着:“夫君,快去啊。”
方子晨眼中思绪异常繁杂,心口像压了块石头,身体沉重异常,他想听赵哥儿的话去把乖仔叫回来,可整个人却像被钉住了般,双脚根本抬不起来。
他喉咙有些干,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赵哥儿的话。
犯病??
是了。
当年他和杨慕涛去苏平镇看孩子,正巧秦家军赴京归来。
那会儿他们让在路旁,秦家军还没过来,有人说热闹般,嘀咕过秦家,说了很多,孟如清也提了一嘴。
“听说秦家主君自丢了孩子后,修养了好些年才好,听说是脑子出了问题。”
“不是吧?出了什么问题?”
“不晓得,听说是疯病。”
“你可别是瞎说啊!我之前去衡阳进货,有幸远远见过秦家主君一面,人看着很正常!”
“又不是时时犯,大家都这么传,总不可能是假。”
“那秦家人没休了他啊?”
“休啥?你是没见秦家主君那模样,而且秦家大少也不是那等人。”
“是啊!秦家主君我也见过,那模样是一等一的好,才华也是不输男儿,听说没出嫁前求娶的汉子能从左相家排到京城外,不过可惜了,这般风华绝代的人,最后却哎!”
当时听着人闲聊,他也并未觉得如何,只觉得大概是帅哥都过比较坎坷,毕竟他便是如此。
可如今再想起来,那些带着怜悯的口吻,那些话语,一字一句针扎似的,让他心脏揪疼。
他忽然想起当年乖仔被孙尚城撸走时,他是怎样一个状态。
那会儿一分一秒于他而言都恍如隔世,他几乎疯了一样,当时那种绝望的,恐惧的,慌乱的情绪,几乎让他刻骨铭心,记了一辈子。
也许是当了父母,他才能明白,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是比命都要重要的,能让他豁出一切的存在。
他想起冲进屋里,看着乖仔躺在尿泊中,衣不蔽体浑身伤痕的那一刹那,他觉得好像天一下就塌了下来,也是那一刻,他体会到了挖心挖肺般的痛。
孟如清到底有多喜欢那个孩子,以至于孩子不见了,才会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让他不堪承受从而导致精神失常?
方子晨烦心事从不留过夜,天塌下来,他都能坦然自若的先吃两碗饭,可当初那种感觉,他为什么忘不掉?
因为他释怀不了,他内疚、自责,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儿子,他几乎被这两种情绪逼得要奔溃,那种怅然愧疚,曾经把他折磨得奄奄一息,要是当初乖仔没有熬过来,他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而难受一辈子。
孟如清是不是也和他一样?他是不是一直处在这种内疚和自责中?
他当时尚且都顶不住
也许是有过相似的经历,方子晨似乎一下就懂得了孟如清的感受。
他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方子晨止不住的心疼,当场被利刃穿透了一般,浑身都痛不可言,在孟如清挣脱束缚要朝外头跑时,方子晨将棉衣盖到他身上,孟如清依旧挣扎不止,他力气很大,方子晨抓也抓不稳,只得一把抱住他。
他将孟如清的头摁到胸口上,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喊他:“爹爹。”
那声音很轻很轻,几乎晃如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