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妗看了看她那深重的黑眼圈,咬牙道:“……买。”
“这个也要!”
“……买。”
“还有那个!”
“……买。”
两人逛得不亦乐乎——主要是江楠语不亦乐乎,季容妗摸着自己的钱包,后牙都咬碎了,也因此,两人压根没注意到,有人正跟着她们,将她们的一言一行全数记录了下来。
影二在远处瞧着两人,在纸上写着:驸马对其青梅有求必应,即便并不富裕,还
()是咬牙满足其要求,三心二意,其行可耻!!
两个感叹号,生动形象地表达了她心底的不满和愤怒。
而顺着她的记录纸张再往前看,便会看见以下对话——
青梅:我昨晚好想你
驸马:xxx(批注:属下没听清)
青梅:你喜欢我吗?
驸马:十分喜欢
青梅(羞涩):我也喜欢你
驸马:xxx
(批注:门关上了,属下听不见后面的话,但两人出来时皆是面色红润,满脸餍足,属下不敢妄自猜测发生了什么,只记录其形容)
她愤愤地落笔写完最后一个字,复又愤愤地跟了上去。
此时,牙都咬碎了的季容妗没想到自己的清名正在一步步被毁。
江楠语满载而归,一时之间容光焕发,连眼下的黑眼圈都不那么明显了,反观季容妗形销骨立,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模样。
眼见着江楠语还欲继续伸出罪恶的手,季容妗一下子捏住她的衣袖,露出一个贫穷且沉默的微笑,而后向下抖了抖自己的荷包——
什么也没有落下。
江楠语讪讪地收回手:“咳,我们走吧。()”
季容妗绝望地看了她一眼,认命地为她分担了一些物品——两人出来见面从不带侍女。
江楠语安慰她:花了也好,防止被别人打劫了。?”
季容妗:“……哈哈”她终于理解了沈竹绾那晚被她安慰的无奈。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打,打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季容妗停下脚步,江楠语瞬间警惕,两人目光齐齐落在面前的街道上。
半晌,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面前压根没人,这声音是从旁边小巷子传过来的。
对视一眼后,两人悄悄走到小巷口,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几个混混青年正拿着棍棒围绕着一个消瘦的少年,凶神恶煞地让他交钱,而那少年始终沉默,闻言也只是把身上所有的财物都交了出去,实诚地不行。
季容妗在巷口看着,总觉得那少年有些眼熟。
而此时,那群青年拿了钱还不满足,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衣服上,为首的一人道:“啧,这身衣裳看着也值不少钱,给我扒下来!”
少年死死捂住自己的衣裳缩到墙角,用手抱着头,蜷缩在一处。可他一个人怎么抵得过四个青年的拉扯,在那些人伸手拽他时,沉默许久的少年终于吐出了第一个词:“不要——”
说那时迟那时快,他的“不要”刚喊出来,巷子口便爆发出了一阵比他声音还要大的尖叫:“啊——不要啊——”
紧接着,她便看见一个女子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了那群青年身后,而后柔弱地躺了下去,一边捂着完好的衣领,一边高喊:“不要啊——”
而巷口的人似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了吃奶的力气喊着:“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
()——”
少年有些蒙圈,不止是他,那四个青年更是四脸蒙圈,他们看着这两个人,还没说话,便见巷口忽然涌出一群拿着木棍铁棍簸箕等五花八门工具的男女。
脚步声汹涌,几人连解释都没喊出便被拿着棍棒的大爷大娘淹没。
“呜呜呜,别打了别打了,我们没有!”
换来的是更加严重的殴打。
大乾人对小偷小摸这种事顶多骂两句,逮到了再打一顿,但对作奸犯科这样的事,向来深恶痛绝,一经发现,乱棍打死。
四个青年被打的七荤八素昏了过去,那群出手的人才有人喊:“记住他们就行,别打死了,不然下次没得打了。”
“就是,下手轻点,不然下次我在家里受气了找谁出气去。”
季容妗:“……”你们可真实诚。
唯一还清醒的小混混泪流满面:“真的不是我们——”
然后挨了季容妗一个闷棍,昏了过去。
四个小青年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昏过去前还在想着,那突然出现的女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此时,突然出现的女子本人正在接受大爷大娘们的关爱,因为她在,所以那蜷缩在角落的少年反倒没人注意到。
江楠语不住感谢,并将自己买的东西挑选合适的送给这群善良的大爷大娘。
片刻后,大爷大娘们笑容满面地走了,季容妗便走到角落蹲下去看那少年。
“喂。”季容妗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没事了,可以回家了。”
少年放下手,却没有抬眸,甚至没有去看他这个救命恩人一眼,便低声道谢:“谢谢。”
说完,便挣扎着要扶着墙站起。
面前的人忽然笑了一声,紧接着,少年便听到她清棱棱的声音:“又是你啊,何小少爷。”
何平安僵了一下,终于抬眸看向了她。
是一张熟悉的脸,他曾经在哪见过。
面前人似乎看出来他记不得了,便笑道:“礼宴,假山。”
他恍然想起,是她。
“怎么每次见面你都这般狼狈啊?”
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笑意,却不是嘲笑,而是近乎于无奈的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低头嗫嚅着不出声。
那边的女子忽然叫了她一声:“季容妗,好了没?”
何平安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几个字,季容妗。
她回了那少女一声,又看向他,而后站起身把他先前被劫的东西扔给他,道:“好歹也是丞相家的小少爷,下次别人再欺负你,你就用找人打回去,再用你爹的名头压他。”
说完,便转身去追前面的女子了。
何平安默默捏着手心的东西,面上仍旧是行将木就的表情,他看着那离去的两人,隐约可以听见他们的谈话:
“你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怎么想出来的?”这是季容妗的声音。
“嗐——没想,纯粹觉得好玩还能
救人。”这是她身边女子的声音。
后面的话_[,两人已经走出了小巷,只有午后灼热的阳光落在他苍白的皮肤上。
他可以报复回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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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季容妗满身瑰宝地去,两袖清风地回,回来后便沧桑地躺在椅子上,问冬梅:“公主回来了吗?”
“回来了。”
事实上,公主殿下不仅回来了,还在书房看着影二呈上来的记录,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淡,看完后已然面无表情。
“去将影二叫来。”
空中传来一声低低的“是”,片刻后,沈竹绾书桌前多了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瘦削女子。
影二低着头,满脸尊敬:“主上有何事吩咐?”
沈竹绾:“驸马的那些都是你亲耳听见的?”
影二想了想自己躲在门口听的模样,肯定道:“是,属下亲耳听见。”
沈竹绾将那纸条放进烛火中,淡淡:“你回去吧。”
“是。”
亲眼瞧着那纸张化为灰烬后,沈竹绾才缓缓执笔在纸上落下,继续那副未曾画完的杏花图。
影二的那些话,她只信了三分。
相处得久了,对底下的人多少有些了解。
她缓缓下着笔,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脑海里却没来由响起了昨夜那一声“小雨”。
手中的笔骤然一滑,原本在墙内的杏花枝便借此翻过了墙。
沈竹绾笔尖微顿,看着那支出墙的杏花,微微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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