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吹熄烛火上杨歇下,她被搅得乱七八糟的心绪已然平复许多。

大半夜把人赶出去,她半点不内疚也毫不担心,这里到底是天子脚下的帝京,是他安王世子爷的地盘,他不可能无家可归,不可能露宿街头,更不可能遭九门提督府负责京畿夜巡的人马所刁难。

所以把人赶出去,她心安理得得很,总比当场压不住火气整个炸开来得好。

若然吵架了就一定没好话,她不想冲他大发雷霆,因为知道事後自己内心必然难受,定又後悔不已。

於是这一晚她睡得甚好,全然不认榻不认枕,把夏季薄被抱成一团儿倒头就睡,醒来时窗外清清亮亮,她拥被坐起大伸懒腰,一顿神清气爽。

觉得口渴,昨夜烧水浴洗时亦为自己烧了一大壶开水并提进房中,她下榻欲倒杯水喝,却见小小一个青瓷罐摆在桌上,罐底压着一张小纸条,写着——

外敷药,专用於口内唇舌,药状若凝胶,食之无碍。

即便她不是火眼金睛,一见这笔迹也知是谁留下的药膏与字条。

傅靖战竟去而复返,而且还侵门踏户兼得寸进尺地进到这房里来,她则从头到尾睡得像头死猪似丝毫未能察觉。

心头陡感震惊,她下意识冲出房门,房外的小厅一片祥宁。

昨晚她想着整座小宅就自己一人,关好大门与後门便也足够,至於正院小厅的两扇门扉便由着敞开,此际清光大剌剌洒落而进,小厅内尽管摆设朴素却也明亮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