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夤夜而来,不觉已天明。

良久, 莫惊春才哑着声音问了一句:“你可知,如果明欢知道这件事,假使事不可违, 无需你动手,他便会自我了断?”

一个能将整个神域都当成自己责任的人, 有什么理由怀疑他的赤忱?

白瑾无忽而微微一笑:“我知道。”

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不能让沈明欢知道。

莫惊春悲哀地说:“你知道,可你还是动手了。”

白瑾无平静地喝了一口茶, “这样更稳妥, 我不允许有半分失败的可能。”

“……好吧,你总是有道理。”莫惊春惨然一笑:“你是话本主角,天命在你,你说了算。我就不牢你费心了,什么时候需要我自废修为,你说一声,我自己动手。”

他也是个意外。

莫惊春踉踉跄跄地起身, 分明喝的是茶,他却像是醉了一般。莫惊春扶着椅子勉强站稳,忽而又问:“白瑾无, 这些年, 你后悔过吗?”

白瑾无叹息着起身,扶了他一把,语气平淡又决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些年来, 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可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

莫惊春问的是“后悔”,他用了“忏悔”。

莫惊春陡然涌起一股深切的悲哀,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没办法去恨白瑾无。

白瑾无杀了沈明欢,他没办法恨他,却也没办法原谅他。亲自做出这个决定的白瑾无和玉笙寒一定比他所承受的还要痛苦,而他是个懦夫,既逆不了天道,也下不了决心。

莫惊春拂开白瑾无的手,他摘下白绸,灵力冲刷过双眼经脉,睁眼便见一轮红日。

他没什么恢复光明的喜悦,也没用赶路的术法,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走去。

白瑾无没打算相送,他站在原地,淡笑问:“舍得治一下你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