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凛洲猛然一愣,脸色沉下去。

——“医生说,我随时有可能恢复记忆。”

几个月以前,他没有放在心上乃至嗤之以鼻的声音,此刻无端在耳边回响起来。

当时没能引起听者动容的温缓声线一朝变成钝重的捶,一下下,大力撞击着胸腔内最柔软的器官。

路凛洲忽觉呼吸困难,气管堆满沙砾,耳里嗡鸣不已,刺疼像灌满玻璃。

“等恢复记忆以后。”

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说话声,遥远得如同幻觉。

裴煜说到一半,若有所觉地偏头。

他不但没有在路凛洲脸上看到任何好奇或期待,连先前的闲适都一扫而空。神情紧绷,难以抑制的阴郁和焦躁化作墨云,在漆黑的眼底倾轧翻滚。

不明缘由,裴煜也不多问,只笑了笑,然后把话说完:“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留长发。”

寥寥数语,路凛洲的大脑霎时放空,绷到极限的神经松懈下来。

心脏先恢复了跳动,不断加速涌到嗓子眼,又压迫住呼吸。他张了张嘴,冬夜冰寒的空气宛若无形钝刀插进肋骨,掀起一种令人痴迷的,使人成瘾的疼痛。

是明知红玫瑰带刺,却极尽痴迷不知疼痛,将它紧紧握住。

裴煜看不透路凛洲的表情,又问:“你不是想知道吗?”

“我……”

路凛洲滚了滚滞涩的喉结,堪堪吐出半个字音,不再言语。

裴煜怎么看也看不明白,路凛洲脸上的情绪不是愤怒,也不是单纯的躁郁。

说不定就是因为孕期的信息素波动,这玩意儿不讲道理也不分时间。

于是他往前一步,偏头倾身,作为路凛洲的alpha,为今晚的惊喜画上一个温软的句点。

“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