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袁芷兰瞪大了眼睛,那种事情隐隐超出掌控的感觉再次出现在她心头,“江尧,我不过是念着你当年和沈临珺要好,又和席泽有缘,看出他有才华和能力,才特意将人带回国内,带到你身边来。你不但不承我的情,难道现在还成了我对不起你了么?”
她一声冷笑:“沈临珺在世时那么想认回他的这个弟弟,他要是泉下有知,看到你对席泽这么冷淡,也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初对你那样好!”
江尧对此充耳不闻,转头看着想要反驳的关越摇头,显得波澜不惊:“不是还有正经事吗?快去换衣服,我送你去。”
关越一怔,要说的话被他咽下了,因为江尧和他说话的语气太平淡,仿佛那晚面带怀念和他讲起自己学长的是另外一个人;于是他也看江尧,试图在对方眼中找到一点被污蔑的愤怒和难过,可是江尧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就像一片结了冰的湖。
他哑口无言,最后点了头:“好。”
他换衣服的速度不慢,再出卧室的时候袁芷兰却还是已经不在了,连同那个落在家里的手提包一起,客厅里只剩江尧倚在窗前盯着那株郁郁葱葱的琴叶榕发呆;他缓了缓神,几步走过去,还没等开口,江尧就已经提前察觉到并抬起了头,见他装扮整齐,便讲:“好了?那走吧。”
江尧平常和他在一起走路的速度不快,但是今天却格外举步生风,叫他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两人一路就这么竞走似的到了地下车库,坐进副驾的间隙,他才终于有空抓紧说上一句话:“江尧,我知道你不想这样的。”
闻声,江尧转车钥匙的手一顿,语调听着还是和往常没区别:“你怎么又知道了?”
“万一我就和她说的一样呢?”江尧反问,“我就是已经不记得那个沈临珺了,不记得他之前对我多好,也不记得我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对他留在世上的弟弟也没什么感情……这不是很正常吗,没有人能一直记挂一个人吧?而且这个人又不能再给我什么回应了。”
关越被说得一窒,不好意思讲自己有一瞬真的觉得江尧已经不在意这些,他慢吞吞地伸出手,先把江尧不知何时扯歪的领带给摆正了,才摇头认真说:“你不会这样,我知道你其实很难过。因为你的领带是这样的,而且你刚刚走路好快,你不高兴的时候走路就顾不上人,跟后面有谁撵你似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耿耿于怀地不高兴道,“早饭放在桌上,你都忘了你原本叫我吃完再走的。”
江尧忽然被说得有一丝心虚:“那都凉了,一会儿路上给你买蟹黄小笼吃。”
“好吧。”关越勉强同意这个方案。
两人一时无言,车开出一段路江尧才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就只是这些吗?我以为你会说因为你很了解我,所以愿意无条件相信我呢。”
“多大的人了还信这一套?”关越斜着眼看他,耸了耸肩,“好吧,满足你,刚刚那些是从理性角度上说,感性上来说——”
“我确实了解你,所以愿意无条件相信你是一个会记得别人对你好并知恩图报的人,满意了吗,江尧先生?”
江尧先生被逗笑了,那片冰封的湖泊裂开一条缝隙,露出潋滟波动的内里,良久,他才收敛起笑容,说:“沈临珺就是我那个学长,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嗯。”
载着两人的车辆汇入早高峰的车流,开始缓慢地向前挪动,这是个很适合交谈的场合,江尧一边留心着路况,一边继续说了下去:“沈学长家里条件不太好,在学校经常有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他当年见我,以为我也和他差不多,才会偷偷地把自己的饭给我吃。”
“后来他了解了我的家庭条件,也没有因为这样就远离我或者对我有什么隔阂,我们关系越来越好,我是真怕他吃不饱饭饿出病,就总找些理由请他吃东西,或者在食堂偷摸拿自己饭卡把他那份也刷掉,我以为我做得挺天衣无缝的,结果那个学期结束,他拿了一等奖学金,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打电话,说要请我吃饭。”
“我拗不过他,他什么都知道,说既然我都请他吃了那么多回了,总该叫他也请我一次,他问我想吃什么,我不愿意挑贵的,就说去吃学校门口那家麻辣烫吧,大碗还好吃,吃完还方便回图书馆继续学习。”
江尧脸上逐渐漫开一些怀缅的神情:“……他答应了,我们那天晚上就出了学校门去吃,他给我点了份我人生中分量最足的麻辣烫,自己却只吃一丁点。他喜欢吃辣,那晚上他给自己点了重辣,一边吃一边跟我说,以前因为穷没什么朋友,所以拿了奖学金也没人可以分享,就自己奖励自己来这儿吃一顿;然后又说我真是他命中注定的朋友,一点就点到他最喜欢吃的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