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也不去看那本写得万分细致的花名册,将手里的鱼递给他。
“我不想吃了。”
这一条烤鱼正吃了一半,金黄的两面,中间露出嫩白的鱼肉。闻言,男人也未恼,他淡淡应了声,从她手里头接过那一串烤鱼。
下一刻,步瞻将那份花名册塞到她怀里,塞得极紧极紧。
……
姜泠第一次在西疆看到雪。
西疆的雪势比魏都大上许多,片片雪花,犹如鹅毛纷纷然落下,没一会儿便在帐外堆积了极厚实的一层。姜泠还记得先前在太傅府,每当下起这般大的雪,阿衍总会叫上一帮孩子出门玩雪。姜衍是街巷里出了名的孩子王,彼时姜泠会独自一人坐在闺阁中,听着院门外的嬉笑声,心中只觉得万分羡慕。
她眼巴巴地坐在屋子里。
阿衍总会在院子里,偷偷为她堆一个漂亮可爱的小雪人。
就在姜泠走出军帐时,竟意外地发现,军帐一角一个不甚起眼的地方,正站立着一个长鼻子的小雪人。她走近些,瞧着那模样可爱的小雪人,缓缓蹲下身。
有士卒自不远处走过。
他们面上欢喜,纷纷道着,昨天夜里又打了一场胜仗。
“昨夜咱们偷袭西巫,那群西巫人着急忙慌的样子,可把弟兄们乐坏了。估摸着那群西巫人也猜不到,咱们会冒着那么大的雪去偷打他们家的老巢。听说这一仗可气坏了那个什么西巫大王子,他们已经派使臣前来,到咱们陛下面前求和去了呢!”
“求和?我呸,他们西巫人先前是怎么欺负我们的,一个人闹腾也就算了,还撺掇着旁的小国一同进攻咱们西疆,还真当我们好欺负了,还敢来派使臣前来求和,真是晦气!”
“就是,我们当然要乘胜追击,将那些个小国一齐吞并!!”
……
将士们七嘴八舌,即便是站在这冷气森森的大雪里,也个个都振奋不已。
姜泠听说,昨夜那一场偷袭大挫西巫锐气,西巫大王子连忙派着使臣前来求和,还送来了十二名姿容出众的绝色美人。
“那西巫使臣已经在面见圣上,连同那十二名西巫来的美人,也一同在圣上的军帐里。娘娘……”
绿芜常在军帐子外面跑,是个消息灵通的。她一边说,一边忧心忡忡地凝望向自家娘娘。
却见姜泠面不改色,眼中情绪并无任何波澜。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风声呼啸,席卷而过。
绿芜生怕她受了冻,赶忙劝她回屋。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军帐忽然被人从内掀开,谈钊引着一名面色铁青的西巫人从帐子里面走了出来。
“娘娘,那就是西巫大王子的心腹。皇帝极为宠爱姜皇后,甚至还为了她将后宫虚置。
此番大王子派他前往敌营,除了讲和之外,还有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打探已中蛊的、大魏皇帝的情况。
虽然步瞻神色镇定,表现得十分安然自得,但自幼习蛊的他仍能看出来,此人日夜饱受情蛊侵蚀,已到了亟需解药的时刻。
解药?
西巫大王子勾唇,冷笑了声。
他知道那魏人一直在打探情蛊解药的消息,为此还特意封锁了风声。如今听来者这么一说,他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那情蛊,哪有那么容易解。
正如使臣所说,他们确实没有情蛊的解药。
情蛊情蛊,顾名思义,以情作蛊。
情愈深,蛊毒便愈发烈,发作时也会愈发疼痛不止。
情蛊一开始可用草药缓解其效用,但只要未根除,那蛊毒便会一寸寸顺着血液扩散。若此蛊一直未解,中蛊之人则会七窍流血、浑身血液流尽而亡。
而要想制出情蛊的解药,需要三味药材。
灵山上的花,灵泉中的水。
以及——
心爱之人的心头血。
三者,缺一不可。
步瞻啊步瞻,纵你如何料事如神,定然也不会算到情蛊的药引为何物。
雪风吹掀起帐角,隐隐冷风涌入军帐中。偌大的帐子里,男人唇角微勾,眼底多了一抹得意洋洋的笑。
如今他们虽然不敌魏军,可那又如何?
魏国皇帝中了情蛊,待他蛊毒发作,身死之后,魏都便只剩下那个乳臭未干的太子小儿。
大王子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他真是想快点到那一点,想亲眼去看看——待情蛊发作之时,那个清高至极的男人究竟会作何选择。
大王子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看看究竟是他死,或是他心爱的女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