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妃斜瞥向坐在应嫔上位的婉芙,翻了个白眼,讥讽道:“本宫最是瞧不上,那些个不要脸面的女子。皇上可是未宣宠,偏偏厚着脸皮去爬,可真是贻笑大方。”
这一句话落,内殿一时一片死寂。
如今泠贵嫔的地位不同往昔,当初咸福宫人人瞧不上眼的小宫女,到如今圣宠一时的贵嫔之位。后宫中,有本事跟泠贵嫔叫板的嫔妃,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赵妃在前朝有左相撑着,又与皇上青梅竹马,要圣宠有圣宠,要地位有地位。若泠贵嫔不知死活,跟赵妃过不去,这后宫就有好戏看了。
众人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到泠贵嫔身上,后者正吃着盘中的糕点。婉芙轻咬下一口,又喝茶水去顺,眉眼不见恼意,仿若并没听见赵妃的明嘲暗讽。
赵妃见她爱搭不理的贱人模样,登时气急,“泠贵嫔,乾坤宫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岂容你三番两次前去打扰!”
婉芙这才掀起眼,看向赵妃,不紧不慢道:“娘娘何意?嫔妾自入宫,也就去过两回乾坤宫寝殿,第一回 ,是皇上要留下嫔妾侍寝。昨夜那一回……”
她顿了下,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娘娘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也是知晓,皇上不愿意做的事,谁能强迫得了?昨夜皇上若不想嫔妾留下,直接将嫔妾扔出乾坤宫,可能由嫔妾做主?”
确实如此,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嫔妃主动去乾坤宫邀宠的事儿,也有贪慕荣华的宫人用手段去爬龙床,可到最后,惹了皇上大怒不提,那几人在后宫里也是待不下去,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至于去了何处,没人敢置喙多问。
赵妃却觉得这小贱人是有意在自己面前张扬炫耀,她冷冷睇向婉芙,轻飘飘道:“皇上政务繁忙,不论如何,泠贵嫔昨夜那番行径都是逾了规矩,若人人效仿,这后宫有无宁日?本宫助皇后娘娘协理六宫,自有处置你的权力。为彰显宫规,警示众人,本宫就罚你到坤宁宫外,跪上两个时辰吧。”
她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水,瞥了眼依旧端坐着的婉芙,悠悠道:“怎么,泠贵嫔是拒不认罚?”
婉芙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倏忽,脸上轻轻一笑,“恐怕不能如娘娘的意了,皇上责罚嫔妾手抄古治,日日要抄上六十页。嫔妾送的晚了,难免惹皇上不高兴,这罪名是嫔妾担,还是赵妃娘娘来替嫔妾承受呢?”
“贱人,你!”赵妃气急,当即摔了手边的茶碗,在座的嫔妃吓得立时噤声,面面相觑一眼,偏泠贵嫔无动于衷,甚至有心思饮茶。这泠贵嫔当真是得了圣宠,竟也不把赵妃娘娘放在眼里。
请安散去,婉芙回金禧阁没多久,就得了春和的信儿,江晚吟要见她。
还没到两月,江晚吟就受不了了,婉芙浅浅一笑,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水,“姐姐进了冷宫这么久,我做妹妹的,是该去看她了。”
冷宫不比嫔妃所居的宫殿,因是妃嫔之所,修葺勉强,枯枝嶙峋。又是在料峭的凛冬,经应嫔那场大火,槅窗摇摇欲坠,透着刺骨的寒风。守门的小太监前不久得罪了总管公公,被调到冷宫当差,没有油水不说,大冬天的连个像样取暖的炭火都没有,他缩在廊庑下搓搓生了冻疮的手,啐了一口,暗骂晦气。
这冷宫里如今关着的是曾盛宠一时的江贵嫔,可那也是曾经了。如今的江采女,失了皇上的宠爱,荣耀不再,人人可踩上一脚。小太监懒得去理那疯疯癫癫的女子,关在冷宫里头的嫔妃有几个不疯的,就是他这个伺候的奴才,也该疯了。
困倦疲乏时,听见宫门外的脚步声,不耐烦地掀起眼皮,正要骂这江采女又发什么疯,入眼就见一片雪白,厚实的狐裘披风着在女子身上,满目的琳琅翡翠,那是圣宠的嫔妃才有的殊荣。
小太监登时清醒,一个激灵起身,恭敬跪拜道:“奴才请泠贵嫔安。”
婉芙掠了眼守门的小太监,瞧他眼生,点了点头,抬步向里面走。小太监不愿错失这次良机,谁不知如今泠贵嫔是后宫里皇上最宠爱的嫔妃。巴结上泠贵嫔,他这辈子就不用愁了,看谁以后敢欺负他!就是总管公公也得敬他一头。
小太监眼睛咕噜一转,“近日天寒,冷宫里没得好炭,江采女不幸染了风寒,主子得仔细着。”
婉芙止住脚步,深看向他,牵唇笑了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一眼便看穿了这小太监的心思。
倒是个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