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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塌它商人左手按着胸膛朝天说了句叽里咕噜的塌它话,在女孩希冀又恐惧的目光中,他们从衣襟里掏出一把奶酪递过去,继而又对着她那双期盼的眼睛摇了摇头。

妇人搂着女孩儿,宛如一根瞬间枯萎的老藤。

队伍又重归平静,饥民们都紧裹着自己身上的纸袄纸被,像羊一样静默无声,互相挤着挨着取暖,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流泪,也没有人为别人的苦难伤情。

那个少年神色一动,迈出了半个步子,身旁的老者探出一只手,按住了他半边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

前头队伍渐短,终于轮到他们。

守城兵将接过一沓凭由,睨着眼睛上下打量这一行人,老老少少总有十来口之多,皆是久经风霜,破衣烂衫之辈,被紧紧簇拥在当中的是个少年,瞧着年纪不大,头戴一顶生狐狸皮毡帽,帽子盖着脸看不甚清样貌,但生得高挑修长,小白杨树似的杵在跟前,挺拔得扎眼。

然而,更为扎眼的是他手边牵着的那匹枣红色骏马,胸廓深长、膘肥体壮,作为一名曾上过战场的陪戎副尉,守城兵将一眼便认出眼前这匹大家伙是奔跑在塌它草原上的纯血马,不禁神色一凛。

“慢着!”

兵将一手拦下他们,慎重地打量:这少年一身行头也忒寒碜,外罩一件擀毡羊皮大衣,不知是压箱底多少年的旧货,胸前身后都绽开了线,露出一层又一层泛黄的羊毛卷;他的毡帽也油乎乎的,瞧着又像花子又像公子哥儿,摸不清来路——打开凭由一瞧,不由一顿,城西穆家,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