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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这日,穆敏鸿起了个大早,随着族中耆老长辈一道前往家祠祭祖。
他是三房庶子,这样的场合原本就上不到头里,他也不在意,满心里都是想着过了冬至节,父亲不日就该取道北上,前往老虎岭收买皮毛山货,该怎么哄骗……不是,央求他带着自个儿同去。
一旁同他一块儿站干案的是二伯家的堂弟穆敏澍,澍哥儿今年才九岁,叫他妈穿裹的滚圆一个,在香火燎燎的祠堂里被熏得双眼泛泪花,活像个耷了着脑袋的大耗子——穆敏鸿不敢细看他,怕笑出声来招打。
此刻,前头正嗡嗡地祷告祭词,这头澍哥儿靠近些许,小声道:“二哥,等会儿你帮我吃胙肉,我把新买的泥叫吹送给你!”
胙肉是祭祀时供神的肉,民间以猪为牲,放在白水里煮过便一糟端上祭台,祭祀完毕后还要子孙分食,是老规矩里说的“分胙”。不过味道寡淡且有一股极重的腥臊之气,很叫人没福消受。
鸿哥儿瞥了他一眼,没言语——吃胙肉还用帮的且不说出门在外打个野味囫囵剥皮烤了吃的时候有的是,就说城墙根底下那群恨不能煮雪填饱肚子的饥民,想吃一口胙肉都得靠做梦呢!
澍哥儿见他不为所动,咬了咬牙,把袖中一个精巧玩意儿拿出来晃一晃,央求道:“这个呢二哥,你帮我吃了罢,我是真不爱吃胙肉,一闻那味儿我就……呕……”
他似乎回忆起了胙肉的味道,已经恶心的两眼翻白,鸿哥儿看了一眼他袖中物,是个冰嘎,绘着花里胡哨的彩画,也是个小孩子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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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结束了,作为主祭的族中长辈分好胙肉的部位,再由长房长孙穆敏清一一分给众人,这都是每年的惯例,整个祠除了咀嚼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