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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加急!”一名背上插旗的斥候急奔入帐内,递上一封简书,急报道:“连州界报!彭将军已于今日子时点兵五万,于回望、太平两山峡谷之间围堵蛮寇!请军令!”

眼下,能正儿八经下军令的连州安抚使霍存山并不在行辕中,而是南下上御京给太后奶过娘娘祝寿去了,况且临近年关,说不得又要在京中磨勘交际一番,就是回程也得是年下——如此节骨眼儿上出事,很是叫人唏嘘扼腕。

满帐中坐了一屋子钤辖、都监、兵马巡检、提辖兵马等武官上将,闻言霎时犹如开了粥锅一般,都争着要点兵前去驰援。

其中一名录参率越出人群,道:“还请小将士先去换马歇息,吾等稍议,再将密令传与你。”

那斥候领命,行军礼去了。

你道这说话的录参是谁原就是前文所说孟二小姐的父亲,正衔权知连州府藩军录事参军孟仲轩是也,因帅司临行前交代,凡军中粘胶腻牙的事都由他从中调停,因此才站出来。

等待他话落,那厢武官们也正相议着:

“眼下军情如火,怎奈何帅司不在行辕,如何计议”

“连州战情已飞鸽传与帅司,想必这两日便有示下。军令未到之前,我们切不可自乱方寸!据斥候来报,此次袭边蛮寇约有两万,其中一半是驮马辎重,一半是轻骑兵,轻骑先行驮马押后,咱们便先命各路军屯严阵以待,收拾粮草,想他塌它蛮贼一路奔波,正是敌疲我逸之际,趁此机会,层层设卡拦截,岂不绞杀干净!”

“也正是了,想我连州腹地千里,军屯驻扎星罗棋布,兀那贼寇敢来,定叫他埋尸戍北,做吾家花肥!”

“说的极是!”

须臾之间,又有一个急报送进来,是斥候从东边探得的消息,原来塌它骑兵已于昨日挥兵西下,奇袭葵乞,葵乞力寡不能敌,如今已经要和谈了!

一夜之间,两地起兵,草原蛮寇的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呐!

满室寂静,将军们都歇了吵嚷,来到墙上挂着的戍北原山河地势舆图前,不知是谁的苍劲手指,落在舆图上某个点——

连州境内与葵乞接壤的地方便是老虎滩,因为临界三不管,加上战事频发,便有着大片的无主荒地,还是自打崇元十六年帅司霍存山带着军屯民兵和百姓来此开垦,几年精耕细作,才把那片慌滩打理成如今这片千里沃野。

更何况,老虎滩腹地还建着三座碉堡,碉堡里面的物什世人罕知,唯有军中几个亲信武官是清楚的,其中一座大的是兵器库,另外两座小的则全是粮食——早在许多年前,霍存山就已经对此暗中筹谋了。

“不好,塌它人极有可能是佯装进攻,饶去我连州主力,趁我等分身乏术之际,从葵乞翻山进来,潜入边界密林,瞬息之间他们便可攻占老虎滩!届时,帅司和咱们这几年的心血,都将尽付东流。”

说话的是连州藩军带行营副帅都监魏杜康,十五岁时抽丁当兵便再也没有脱下戎装,打了大半辈子仗,连帅司在是都对他恭敬有加,因此魏老将军此言一出,众武将便都浑身一个激灵,冷汗乍出。

军情如火,容不得迟疑耽搁,很快商议出决断,写了军令,孟仲轩便叫来斥候,给了令牌,又切切叮嘱道:“回望与太平两山之间峡谷地势险峻,还请速速告知彭将军,只在峡口边设路障,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以逸待劳,切不可冒进,堕入蛮寇的包围陷阱,损伤兵力!”

“是,领命!”

腊月初十,给太后娘娘祝寿的烟花落红还没来得及清扫干净,塌它人袭边的消息便仿佛插上了翅膀,不消一日,便传遍连州城每一处角落。

更遑论戏院边上,说书摊前,还有酒馆茶馆里,到处都有消息灵通的人在口若悬河,大谈国事。

……

城西,穆府。

如此堂皇大宅,纵然外头乱作一团,里头仍旧是一派安稳祥和的。

晴秋从燕双飞出来,手里捧着个袖炉,一路往东南角门上走去。只因容姐儿用过晌午饭,见天色晴好,便说要去哥哥的新院子走走逛逛,姨娘叫晴秋跟着同去,又恐那里无人值守,便吩咐往绰楔门上叫两个看管的婆子跟着,小丫头雪清风瘦等也一齐去伺候着,如此,一大簇人才施施然过来。

游玩了半日,众人见此间雕梁画栋俱是新施的粉墨,又因这里人迹罕至,连雪都是干净的,更衬得碧瓦朱甍,景色如画,越发的喜爱非常,流连不止。

只有晴秋,老妈子似的跟在她们身后,絮絮叨叨,又是叮咛容姐儿以防跌了倒了,又是禁管着小丫头们别闯进鸿哥儿和孟二小姐的屋子,简直两只眼睛都看顾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