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莎岂会看不出来,偏不成全,慨然说道:“中原战乱,群雄并起,最后由谁问鼎天下,势必会关系到南方诸国的发展。我若是能助你上位,成为新一任的中原之主,于夜郎而言,乃是百利而无一害。这样一笔诱人的交易,我何乐而不为呢?”
“我说过了,我不想做皇帝。”危怀风眉峰一压,眼神变锐。
“那人在江湖里隐遁多年,要是有出山的心,早便出来了,你又何必强人所难?”木莎面不改色,语气循循,“梁、庆二人如今大动干戈,不可开交,正是我们从旁侧杀出,从中渔利的时候。你有西陵城,我有夜郎国,你我母子联手,何愁大业不成?届时,你父亲的大仇得报,襄王与铁甲军得以安息,天下人也不必再沦为战火里的烟尘草芥,这样一举多得的事,你为何总要推脱?”
“多谢。”危怀风神色淡漠,却是勾唇笑着,“危某一介草莽,不敢与国主共谋大业。”
“怀风!”木莎见他起身离开,心一急,从那声冷漠的“国主”里听出症结,痛声道,“你要怎样才肯认我?!”
危怀风背对着她,似想说什么,可最后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走出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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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收歇,惨白的云压在城头上,危怀风走在街道上,周身裹着被雨溅起来的腾腾热气。
那句“你要怎样才肯认我”盘桓在耳畔,像口井似的,吞噬着危怀风的心神,他走在陌生的大街上,恍惚间又像是走回了危家老宅。
那天夜里,他在故园里漫步,目之所及全是无形的废墟,记忆里的家没了,家人也早已一个个地离开人世,他颓然地在那里走一圈,唯一的收获是回头时看见的那个女孩。
今天,他走在异国他乡,家是不可能有的,倒是有一个本该属于家人的人,可是再重逢时,那些感情像是一大把齑粉,已不成形状,风一吹便满天都是,唯独心里没有。于是,重逢也成了另一种意义的决裂,再确切的形象,也成了无形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