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艾琳修女的话来说,“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很多人都觉得只要是做了错事的就是坏人,但在上帝眼里可不是这样。我背着医疗箱去过这个城市许多残破的角落,大多数常人眼中的恶棍都不会为难我们……”
伊冯现在也见了很多这样的场景。
拿最臭名昭著的港口帮派来说,就连他们也不会去惹那些受市民爱戴的神父和修女们。
神圣救济互助会、社会援助基金会、儿童福利部门……许多社会慈善组织都是由教会牵头发起与政府合作成立的。
如果人们对这样一群用行动贯彻了心中爱、悲悯与希望,且为社会做出无私奉献的人都不存有尊敬的话,文明也就没有丝毫意义了。
又走过了几条侧巷,穿过一面黑墙以后,伊冯跟着几位神职人员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更脏更破败的街道。
这里到处都散发着一股垃圾腐烂发酵后的臭味,空气像是被魔鬼口中呼出的蒸汽污染过一般带了怪异的硫磺气味。
街道上看不见一个垃圾箱,因此垃圾都堆在路边的下水槽沟边上,臭气熏天。
沿街废弃楼房坍塌了许多,成人高度的断墙如獠牙般直指天空,锯齿状的断口处和墙角处还有不少黑红色的可疑污渍。
此时四下空无一人,街畔店铺的门都上了锁,马路两边寂静一片,令人仿若身处无人区。
这种地方,一般到了下午红灯区开始营业的时候才会人多起来,至于最热闹的时候,自然是午夜前后性工作者们生意最好的时间点了。
艾琳修女指着马路对面一栋房子对伊冯道:“维吉哈特小姐,那就是唐娜住的房子。”
“她是两年前搬到这儿来的,半个月前她的房东撞见她在地下室生吃老鼠,我们来给她做了检查,发现她已经处于魔毒异化的第二阶段,身上长满了动物的毛发,嘴里也生出獠牙。
据唐娜自己说,她在夜晚的时候会很想吃东西,尤其是血肉生食……具体的情况都记在病历里早上放您桌上了。”
伊冯点点头,正要迈步跟着两人一起过马路,一声有如狼嚎般的凄厉嘶吼突然传了出来。
这股声音回荡在楼房和废墟残砖之间,活像是从某个异空间传震而来的鬼魂哀嚎,夺人心魄,令人脊背发凉。
伊冯后颈汗毛都竖了起来,在声音戛然而止的那刻看向神父和修女,出声问:“这是什么声音?”
对面那栋房子旁边的门突然“砰”一下打开,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大声抱怨:“还有完没完了!晚上毒虫酒鬼们在街上闹,白天那些疯子在石头房子里吵……政府再不来管管,我迟早要去亲手宰了他们!”
男人看见了马路对面迎面走来的三人,眼睛一亮,“噢神父、修女,你们终于来了!我已经忍不了,我可跟你们说,不管那个老太婆的病治不治得好,你们都赶紧把她给我抬走,我宁愿房子空着都不愿意租给一个浑身长满毛的怪物!”
房东把钥匙递给安德鲁神父,伊冯问他:“你说在石头房子里的疯子们是怎么回事?”
“你又是哪位?外国人?”男人上下打量着她,“没听见刚才的喊叫声吗?德兰疗养院——铜钩区有名的‘疯人院’,我可奉劝你小姐,别被好奇心驱使往那儿跑。就算有天主庇佑,进去那地方的人也别想活着出来……”
艾琳修女摇摇头,“维吉哈特小姐,别听他胡说八道。”
“你也知道,汉克斯伐诺现代精神医学起步发展较晚,所以过去二十年里,约德郡被全科医生认定的精神病人大多都被政府送去了疗养院……”
就像其他很多原本是出于人文关怀的政府制度一样,这项规定很快就在执行的过程中被人钻空子变了味。
因为缺乏科学有效的护理和照顾,再加上有些重刑犯为了逃脱法律制裁装疯也被送进了德兰疗养院,在接手疗养院的经营机构转手了几轮过后,里面关的那些人慢慢都变成了真正的疯子。
而在疗养院附近居住的市民眼里,这儿也成为了一所流传各种恐怖传说的“疯人院监狱”。
伊冯望向远处艾琳修女指给她看的石头建筑,面前房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房东心里发憷,接过钥匙躲回了隔壁家里。
安德鲁神父亲吻了一下胸前悬挂的十字架,率先走了进去。
唐娜是个今年五十多岁的女人,和那个年代多数本地女孩一样,她的父母死在了联合战争的祸乱里,女孩不得不十三四岁早早进厂工作,二十岁出头就和一个同龄的男孩相爱结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