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存湛蹲在床边,看着床上闭眼熟睡的陈邻。
商枝给的药好像很好用,最近陈邻都不做噩梦了,睡得又香甜又沉稳。
她睡着睡着,翻了个身,把被子踢开。那张床不算太大,陈邻翻过身来,一只手臂摊开,搭在床沿,手没有地方放了,垂在床边。
屋里没有点灯,月光铺了一层,笼着陈邻那只越过床沿垂悬空中的手。
她瘦,骨节又抽条,给人的感觉就是没什么肉,瓷白匀称的手腕线条一直往下勾画出细长手指,素净的色彩又即刻被涂得花花绿绿的指甲打破,骤然活泼起来。
徐存湛从蹲着换成坐在地面,手指拨弄了一下陈邻垂在床沿外的手指。
那纤细的手指很轻的,随着他的拨弄,晃了两下。
太瘦了。
徐存湛脑子里冒出这样的念头——他伸手去捏了下少女那截骨头明显的手腕,然后又捏捏圆钝的指尖。
陈邻指甲留得不长,为了涂指甲油而特意修剪过,没有什么棱角。
徐存湛原本只是捏着她的指尖,低眼默不作声看了一会儿后,他忽然整只手贴上陈邻掌心,十指相扣。灵台里悄无声息又多出来了别的东西,这次是调色盘和一大把画笔。
画笔还算干净,但调色盘上却糊着各种不同颜色。那些颜色交融后又被调和出新的颜色,铺陈开,浅浅的一层。
徐存湛伸手去碰调色盘,也触碰到调色盘里的记忆。
是在画室。
木屑,炭笔,色彩颜料,气味交叠,浑浊混乱。
被画架围起来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半身赤/裸石膏像,肌肉块块分明又标准。角落的空调还在运作,吹的是暖风,热意将室内气味捂得更浓,更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