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画家死后,遗产按照遗嘱小部分留给父母养老,大部分全部留给陈邻。陈邻未成年之前那部分遗产一直由母亲陈法官代为保管。

陈法官去世得突然,还没来得及留下遗嘱。她名下的产业和丈夫留下的遗产需要进行统计和分割,有些亲戚不太满意陈邻的继承权,来来回回的上门,话里话外都暗示着陈邻毕竟是个女孩子,以后嫁人了,这么大一笔遗产还得跟着改姓。

大家都有明确的目标,家里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暂时被停工,有半周没来了。茶几底下那两道车厘子滚出来的痕迹到现在还醒目的留着,人来人往,无数双皮鞋和高跟鞋踩在那两道红色痕迹上。

陈邻大部分时候都沉默,偶尔被家里长辈批评了发色,耳钉,指甲……他们皱眉时目光从女孩的头发看到脚趾,像是在看一件自己可以决定形状的未完成的工艺品。

买回来的冰淇淋蛋糕在冰箱里放着。保鲜层保不住冰淇淋,某天晚上陈邻打开冰箱想拿橙汁的时候,发现那个蛋糕的冰淇淋夹层一件化掉了。

黏糊糊的草莓冰淇淋从隔板滴到内壁上,流得到处都是。外层的蛋糕也变质了,奶油干巴巴贴在那层蛋糕胚上。

她盯着那个蛋糕看了很久,最后也没拿橙汁,只是把冰箱门关上。

陈邻脑子里恍惚的想着:原来我的十八岁生日已经是半周前的事情了啊。

哀悼会当天陈邻也去。

念哀悼词的是法院院长,前排穿着一排黑西装,都是陈法官的同事和亲戚们。陈邻坐在最末尾,旁边就是花圈。

她当天戴了一个黑色贝雷帽,把染了色的头发全部卷进帽子里,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