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妈妈死了之后,紧随之而来的第一个意识:她现在没有骨肉至亲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被父母寄予一切他们第一母语所能说出口的美好愿景。

她不是西方神话里的第一根肋骨,给她生命的那对恋人同样也在她灵魂里加入独立的人格,加入爱与被爱的能力,加入自由的风和勇敢的心。

他们期盼自己的女儿可以长成一切她自己希望成为的样子。但他们没有想到死亡是如此残酷并来得猝不及防,它来得太快也太突然,在他们还没来得及教会自己的孩子如何面对死亡时,死神先降临到了这个家庭。

对于十八岁的独生女来说,骤然失去父母是一件完全脱离预想,就像火星上开满玫瑰花那样没有丝毫逻辑性和预测性的事情。

她在恍惚和绝望中,对‘活着’丧失了期待。

刀——锐利的——随便什么——能割破皮肤的东西——

在家里要找这些东西并不难找,厨房里的刀具被阿姨清洗干净后分门别类放得一目了然。

陈邻随便挑了一把距离厨房大门最近的水果刀,她喜欢吃荔枝,又懒。在夏日的傍晚,少女经常穿着小吊带,躺在阳台沙滩椅上,边晒落日边用这把水果刀剔果核。

被洗过很多遍的水果刀上似乎还留着淡淡的荔枝香气。

陈邻拿起水果刀时目光扫过被阿姨打扫干净的料理台还有厨房地板。她觉得不能在这种地方自杀,会弄脏别人好不容易扫干净的地。

于是她走到客厅。客厅已经被壁炉烤得很温暖,没有地毯遮盖,露出来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

不能弄脏地板。

不能弄脏沙发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