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故知又是一冷笑:“辱?什么是辱?是魏家糟践他们母子二人同为奴仆是辱?还是你我好心救他的生母出苦海是辱?还是让他的生母住在裴县令亲侄府上是辱?”
裴昂接不了话了,他也不明白为何魏子昌宁愿在魏家为奴,也不愿接受旁人相助。
步故知:“我来说,是他魏子昌牢牢扯住了那一张最后的遮羞布,即使在魏府中再为人糟践,那也是他们自家人的恩怨,我们外人说不了什么,况且明面上,他还是魏家的三公子,但一旦接受了外人的帮助,离开了‘自家人’的掩饰,那便是嗟来之食,是大大的羞辱!是他攀结权贵的证明!”
步故知绕过了裴昂,站定在魏子昌面前:“魏兄,你告诉我,究竟什么是辱?”
但瞬即,他又叹道:“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即使对你来说,接受外人的帮助,就是一种羞辱,那古有公子重耳为质,有勾践为奴卧薪尝胆,有韩信受胯下之辱,难道,受辱之后就不成君子不成伟人了吗?”
魏子昌缓慢的抬起头,眼白已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有些骇人,他话出有些虚弱,却隐隐比之前多了几分坚定:“不是,不是辱,不是你们辱我,是我,是我在辱我自己。”
裴昂见机搀住了魏子昌,步故知没有阻拦,反倒是偷偷舒了一口气,但还是强撑着肃色:“那之后呢?”
魏子昌抽出了被裴昂搀住的手,对着步故知与裴昂深深一揖:“魏某恳求二位能施援手,救我娘亲脱离苦海,此恩永世铭记于心,即便日后需魏某上刀山下火海,魏某也一定在所不辞。”
步故知与裴昂都彻底放松下来,刚想扶起魏子昌,就听得门外孔老大夫的脚步渐近:“不错,倒是个知错能改的孩子。”
魏子昌明显是听出了孔老大夫的声音,身形一顿,微不可见地又沉了沉身。
孔老大夫站在了魏子昌的面前,用已然有些苍老的手扶起了魏子昌,浓重的药香扑面入鼻,让魏子昌更是清醒:“站直了与老夫说话。”
魏子昌也顺势直身,却不敢直视孔老大夫,若说他真的有辜负谁,那首先便是他的母亲,其次便是孔文羽。
孔老大夫捋着花白的长须,正式打量了魏子昌很久,才叹道:“模样也好,学识也好,就是性子古怪了些。”
裴昂被孔老大夫选孙婿的模样逗笑了,却不敢笑出声,躲到了步故知身后。
步故知也没想到孔老大夫竟还会考虑魏子昌,有些惊诧地挑了挑眉,但很快又意识到,怕是孔文羽表露出的对魏子昌的喜欢,已经足够让孔老大夫妥协了,才能够使得孔老大夫“不计前嫌”地再给魏子昌一次机会。
不过,他们谁都没见过这种场面,默契地都闭口不言,只等孔老大夫后话。
孔老大夫不断地捋着长须,像是在思考犹豫着什么,但很快,他下定了决心:“老夫就不跟你们年轻人一般拐弯抹角了,就直问了,你可也看上了小羽?”
魏子昌才从巨大的心理震撼中缓过劲,却没想到后面还有如此大的冲击等着他,顿时有些支吾:“我我”
孔老大夫见不得他踟躇不言的样子,挥了挥手:“不要说什么文绉绉的东西,老夫就问你,看没看上小羽。”
魏子昌身如石化,偷偷看了孔老大夫一眼,见其中已有不悦之色,又是一颤,抿紧了唇,终是点了点头。
孔老大夫这才缓了脸色:“老夫虽对你不是很满意,但奈何小羽偏偏看上了你,不过谈婚论嫁还为时尚早,等你真的考取了功名,再来与老夫说,只是记住后面时候,若是小羽还去找你,不可再伤他的心,明白吗?”
魏子昌又是僵硬地一点头。
这下裴昂再也忍不住笑了,双手抵在步故知的背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惹得孔老大夫重重一哼,也像是脸上挂不住,又出去拾掇药材去了。
屋内三人都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先是一怔,后纷纷展眉而笑,冰释前嫌。
倒是步故知还记得正事:“魏兄还没说,令慈何时方便出府,好让我们提前安排妥当。”
魏子昌以袖抹了抹脸,正色而思,又轻轻摇了摇头:“此事并不容易。”
第69章 有孕
东平县县学已有了现代教学的雏形, 按一年季考成绩的优劣,将生员分为三个学院——进盛院、启盛院、谦盛院,分别对应了各层次的生员, 以便因材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