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商铺的经营, 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衣食住行,自然也少不了吃喝玩乐, 而其中最引人想入非非的, 便是那独成一条街的秦楼楚馆。
还未踏入这条街,只在巷口,便能闻到浓重到几乎扑鼻的胭脂香气,就连临街的那段河,不仅倒映出了摇曳的灯火楼影, 还隐约散发出了靡靡的脂粉香与酒香。河风起动, 女儿香甚, 其中伶人不避行人, 皆懒倚朱栏, 团扇轻摇复遮眼浅笑。
步故知与裴昂下车后只扫过一眼,便都齐齐收回了视线。裴家的马车就停在巷口的隐蔽之处, 只等魏子昌来。
裴昂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过于的紧张忐忑, 一路上便一直叨叨,等到了地方,即使知道最好不要引人注意, 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贴近了步故知, 与之耳语:“步兄,真没想到啊,祝教谕竟如此剑走偏锋,相比之下,你我还有魏子昌还是显得太过单纯了。”
步故知不动声色避让了两步,留意着街头巷口来往的人群,见裴昂还是巴巴地看着自己,只好斟酌着言语委婉道:“祝教谕他,毕竟为官多年。”
古来做官者,自然不是只会读书科举便可,除开为官抱负外,还得会为人处世,如此才好打通上下关系,结交同僚,后续之事也才能事半功倍。
就祝教谕自己袒露,这为人处世中的第一条,便是记着脸皮要厚,不必太过端着君子架子,你把自己当君子,别人未必会把你当君子敬之,只要不违背道德法理,有时倒不如特事特办,反而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裴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处事中的弯弯绕绕:“所以,祝教谕才让我们先搅乱浑水,然后再浑水摸鱼!”
步故知微微点了点头,正好看到了魏子昌正往这边来,三人上了马车,还没等步故知开口,裴昂的兴奋劲儿又上来了:“如何?可都安排好了?”
魏子昌缓过了气,难免也有些忐忑,大拇指紧紧按住了食指,克制着自己:“都安排好了,与我关系要好的家仆就在附近,我与他说了,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让他回去魏府喊人。”
裴昂有些不放心:“你说的关系要好的家仆确定可靠吗?”
魏子昌没有犹豫:“可靠,他与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父亲还在时他是我的书童,况且,我也并未告诉他关于我母亲的事,只说我要找个机会报复一下胡闻,让他及时回去报信也只是为了不出人命。”
顿了顿,又问道:“胡闻现在真的在金欢楼中吗?”
裴昂面露不屑:“那种货色即使不在金欢楼里,也出不了这条街,我事先让人盯着了,看着他进了金欢楼我与步兄才过来的。”
魏子昌:“那现下我就过去了?”
就在魏子昌下车的一瞬,步故知陡然拉住了他:“魏兄,不必手下留情。”
魏子昌一怔,随即展眉而笑:“我知道,就算不为了我母亲,只为了我自己,今晚也得痛痛快快的。”
金欢楼是东平县内最大的一家秦楼楚馆,也是出了名的销金窟,只楼里的一杯茶水,就贵得令人咋舌,身上若是没个十两银子,怕都是进不来此地。
楼中/共有三层,一层是大厅,中间搭着一个台子,用红色的纱幔围着,旁边架着两座大香炉,燃着上好的熏香,后堂的风一吹,纱幔携香飘舞,伴着靡靡琴乐,撩拨着每一个人心弦。
二楼与三楼则是雅间,略微有些不同之处在于,二楼是供贵人欣赏大厅歌舞的地方,因此是半敞开的,而三楼却是全封闭起来的,用途为何,自然无人不懂。
魏子昌原以为胡闻会稍微自持身份,在二楼观赏歌舞,却未曾想,一进金欢楼,就看见胡闻正堂而皇之地坐在大厅正中,怀里搂着个哥儿上下揉捏着,眼睛却不离台上的舞乐伎表演,脸色涨红,动作放/荡,周边还围着几个仆人随时等候差遣,排场倒比在县学里大得多。
魏子昌挑了胡闻的邻桌,坐下后故意朗声对着前来招呼的龟公道:“就拿你们这儿最好的酒,再挑个姑娘哥儿来。”
果不其然,引来了胡闻的注意,他先是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再是看向了魏子昌,又揉了揉眼睛,确认没认错人后,一把推开了怀中的哥儿,语气有惊讶,也有一种轻蔑嘲意:“我当是谁这么豪气,原来是魏家的三公子啊。”
此言一处,大厅中的众人无不或明或暗地朝这里看来,能进金欢楼里的皆是东平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也都知晓一二魏家后宅中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