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在他们背后,有人以十足的威势或是手段,压着他们共同做了此事。
而此事虽说明面徒劳,但暗里又确实是在试探或是里间今上与杨大学士的关系,即使说杨大学士乃是天下最得帝心之人,可终究君心难测,杨大学士又远离京城,时间与距离难免会疏远这对君臣的关系。
只要今上因成州联名上书之事,对杨大学士起了一丁点的疑心,那么日后之筹划,将会举步维艰。
张司业叹了再叹:“今上自国师之后,最为忌惮结党一事,他们实在是拿捏到了今上的痛处,就算此次今上不予追究,可只要今上在此事上露出半分对杨先生与杨府的怀疑,那么成州官场的背后之人,定会咬死此处,将杨先生所有与人相交之举都污为结党。而杨先生又偏偏不在京城,有口难辩,且今上又最为疑心地方势力……”
顿:“不得不说,那背后之人着实是有些手段啊。”
步故知久久不言,张司业也没指望过步故知真能说出一二来,见状就并不意外,亦没有苛责之意。
但张三娘始终认为,步故知一定会有自己的见解,她看着步故知,眼中尽是期盼与鼓励:“晏明,你想说什么大可直说,错了也没关系,这里只有我们三人。”这便是避开生员预政之罪了。
可步故知久久不言并不是心存顾忌,而是在脑中不断地回想成州雪灾那几日发生的事情,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遗漏了。
但那几日实在又是事务繁多,且心慌气躁,又隔了许久,他沉吟片刻,定下心来,决定将那几日成州发生的事转述给张司业。
大约一炷香后,张司业听完了步故知之语,还是未找到任何破解当前局势之法,心底有些失望,但面上未曾表露,只是话出疲惫之意已掩藏不住:“你说的事杨先生也大致传信与我说过,即使成州官员已有操控米价,趁灾贪墨之意,可毕竟他们还来不及做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把柄遗漏。”
张司业以为步故知想的是让杨大学士先发制人,上书参成州官员趁灾利己,这样的话,杨大学士反而是阻止了人祸发生,结党营私侵夺官权之污蔑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就在张司业说出“他们还来不及做什么”的时候,步故知脑中的迷雾像是被风吹散一般,他眼无焦距正视前方,看似在怔怔出神,可言语却十分坚定,掷地有声:
“不,他们已经做了!”
第99章 破局
此话一出, 犹如惊雷炸响,张司业与张三娘心下皆是一颤。
步故知身形颀长,直脊如松, 火盆中暗红的火映入他的眼, 有些晦暗不明,但却莫名气势迫人。
他拧眉思索着:“成州大雪第二日, 学生与同窗外出采购,几乎所有店铺都关了门, 只找到了一家米粮店还开着, 可从一进门,就十分怪异,按理说,米粮店是最不缺生意的,店内应当备货充足齐全, 但偏偏那家米粮店总共只余有二十来斤米。”
“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些无良商贾有意囤货求财的惯用手段罢了, 即使成州大雪未成灾祸, 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张司业已看了半天有关成州的文书, 难免有些着急, 出言打断了步故知的话。
步故知略颔首:“是,起初学生与同窗也是如此认为, 可后来,那店家却十分言之凿凿, 说今日是十倍的米价,日后便是百倍千倍的生意。”
张司业终于明白步故知的意思了,可他并不十分认同, 他搁下手中的竹箸,眉蹙成川:“你的意思是, 这店家实在是太过肯定了?”
又顿了顿:“但兴许,那店家也只是想在那时恐吓你以十倍之价买下那些米?”
毕竟事关要如何替杨大学士洗清毁谤的大事,张司业并不敢轻信步故知现在毫无根据的推断。
步故知在一遍一遍回想的过程中渐渐捋出其中关窍,眼中的光也越来越亮,甚至压过了眸底红火的倒影:“不,不是,若是完全是那个店家自己想趁灾发财,那他当日就不该是只余二十多斤米在店里,应当是趁机将所有储备都以十倍之价尽可能的卖给我们,如此‘浅尝辄止’,便能推测出,定是有人命他们统一撤下货物,囤聚在一起,所以,即使在那日米价已经上翻十倍,那店家也不敢多卖。”
他适时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张司业:“而有能力让这些商贾全都听令的,便只有州府衙门里那群人了。”
张司业猛然一拍桌,震得瓷碗抖动,惹来张三娘不悦的视线,便连忙又收回了手,轻咳一声:“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