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娘笑着点点头:“只要你不嫌来回奔波劳累,自然也是可以的。”她眨了眨眼:“不过,还是最好避着旁人,莫要太张扬,知道吗?”
款冬抓紧了步故知的手,连连点头。
而步故知也终于反应过来,带着款冬对张三娘稍躬身:“谢过表嫂指点。”
张三娘摆了摆手:“唉,不必谢我,你们这些大男人啊,心思就是糙了些。”
步故知面色一赧,而款冬则对步故知微微摇了摇头。
张三娘将他们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侧过头对着身边的大丫鬟打趣道:“瞧瞧,我还没说晏明哪里不是呢,冬儿这就安慰上了,可怜我竟是唱了一次白脸。”
丫鬟们纷纷低下头笑出了声。
而款冬也与步故知一般,面颊浮上了一层薄红:“没没有,表嫂没有唱白脸,表嫂对我和夫君都很好。”
张三娘见款冬如此实诚,也不好意思再打趣:“行了,三更天了,都回去睡吧,再过两日除夕夜,可是想睡都睡不了了。”
第105章 除夕
万物迎春送残腊, 一年结局在今宵。生盆火烈轰鸣竹,守岁筳开听颂椒。
杨府内,张灯结彩, 喜气洋洋, 丫鬟小厮皆穿红色新衣,四处也都布满了红绸彩联, 正堂内的桌案之上还摆着几瓶刚折下的红梅,残雪融成了水, 使得花瓣更艳, 堂内地龙火炉烧得正旺,暖融融的,竟有了几分春日的气息。
杨府向来深受圣恩,往年阖府上下都会入宫过除夕,因此府内并不会特意准备除夕宴。可今年却有所不同, 步故知与款冬留在了杨府, 也是因此, 杨府得以专门过了一次除夕。
爆竹声过, 府内铜锣一敲, 丫鬟小厮齐声高喊:“万事顺遂,灾厄皆避!”
步故知放下了捂着款冬耳朵的手, 在未散的白烟后浅啄了一下款冬的额头,不似平时在人前总有着一股疏离之感, 周身气度在此时都软了下来,像是从高高的天上,终于落到了人间。
他垂眼看着款冬, 眸中映着灼灼的明光:“爆竹声声辞旧岁,梅花朵朵迎新春, 冬儿,除夕快乐。”
这是他来到异世的第一个新年,恍然间,他来此异世已有了大半年时间,虽说他并不是怀旧之人,况且大半年时间也实在称不上是什么旧,可他看着眼前白白净净健健康康、笑起来面颊还旋有两个浅浅梨涡的款冬,心下仍会触动不已。
这是他一点一滴又丝丝缕缕呵护起来的人,是属于他的人。
前世时,他很早就习惯了不去在意不去渴求任何的情感,如此才能保护好自己,他与世界的连接也不过一份一份责任凝成的线,他看不到这根线,却能感觉的到。
这根线就像一根近乎透明的风筝线,悬在天上的风筝是他,但另头却空荡荡的,没人能攥得住。缠绕的线被俗世中的树枝泥团挂住,才没叫风筝彻底飞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不曾想过,线的那段,会在一天,被一人紧紧攥住,从此,他的眼里心里便只有那人,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像那根风筝线一般,由款冬牵动。
起初,他对这种奇妙又陌生的感觉避之不及,但款冬却固执地用他自己的方式,一点点融化了他心中不能诉之于口的坚冰,恰如春风拨动心弦,有声又似无声,只等他反应过来,爱意便化成春雨,兜头浇下,洗去了一切的阴霾与污浊。
他攥紧了款冬的手,一字一顿,饱含着浓烈的深情:“冬儿,年年岁岁,朝朝暮暮,恰如今夕。”
款冬感受着额头的温度一触即离,心下蓦地漏跳了一拍,即使他与步故知早已亲密无间,但他还是会因此而触动。
他稍昂着头,望进步故知的眼底,彼此眸中的情谊升腾到极点,几乎要凝成了实质,他忍不住抬手抚过步故知的眉眼,说着早已重复过无数次的话,是承诺,也是期盼:“夫君,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杨府内的丫鬟小厮都伶俐的很,见了两人你侬我侬的气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偷笑着散去了。
虽说宫宴会在子时前结束,往年杨府一家也都会在子时前回来,但因着今年杨大学士与杨谦都不在,杨府中只剩下张三娘和两个孩子,今上与杨妃便特意提前吩咐了,叫张三娘今年除夕时候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在景仁宫守岁,这是从所未有的莫大的恩典,也是要叫旁人看看,即使杨大学士致仕,杨府在京中在今上心里的地位依旧没有丝毫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