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在萧岳的叔祖大理寺卿对他颇有关照,默许了他久不归府的行径, 甚至还给他找了一间山庄让他在乡试之后散心。
而萧岳原本的说法也是直接在山庄里和步故知见面, 不是要亲自来杨府拜会, 更别说要拿着萧府的拜帖前来, 这难免令步故知觉得有些奇怪。
且更加让步故知不解的是, 因萧府的主君是杨谦的顶头上峰大理寺卿的缘故,萧府本就与杨府有所往来, 不管是不是萧岳的本意,既然萧岳已用萧家的名头前来拜会, 杨府自没有拒绝的道理,为何张三娘偏要多此一举,让念晴询问他的意愿。
念晴在旁见步故知有些犹疑, 便上前几步,压低声解释道:“夫人的意思是, 国子监中无论郎君与谁关系要好,往外说去都不过是同窗之谊,但若是以两府拜帖会见出游,那便是挚友之交,往后入了仕,其中关系便与旁人不同,因此还得郎君自己做决定才是。”
朝堂之中多是各种情谊交织,即使不到称朋称党的关系,但同年、同座、同乡、同窗亦是各种必不可少的关系考量,就连祝教谕,同收步故知、裴昂和魏子昌为学生的用意,也是好叫他们三人日后能够在官场之中相互扶持。
念晴又接着说道:“主君与夫人对这位萧公子了解并不多,也就不敢贸然应下,若是郎君没有此意,郎君也不必担忧,夫人自会回绝。”
步故知才算完全懂了张三娘的周到之处,他现在已与杨府关系密切,旁人只会将他与杨谦视为一党,而杨谦与大理寺卿又关系匪浅,萧岳作为大理寺卿的侄孙,想要与步故知结交关系在旁人看来也是自然而然的,张三娘大可以直接应下,但她却将决定权交给了步故知,是完全让步故知考虑自己日后在朝堂之中的发展,而不是简单地只将步故知看做杨党。
只是步故知料不准萧岳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因为若是萧岳早有此意,早在分别那日就可以与步故知提上一提,而不是乡试之后打得步故知有些措手不及,况且步故知虽有些看不透萧岳,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也是知道萧岳并非结党攀附之辈,陡然如此为之,怕是有些隐情。
他沉吟片刻,才回道:“那就麻烦念晴姑娘转告表嫂,明日要劳烦表嫂会客了。”这便是应下了。
念晴稍欠身:“是。”便回了主院。
翌日,萧岳早早地便来了杨府,因杨谦走得更早,所以萧岳只拜见了张三娘,后面才被小厮引去了客院。
而客院之中,也早有张三娘安排的小厮专门侍候,眼看小厮又要重新沏茶上盘,萧岳不住地向步故知使眼色,而步故知也明白萧岳的意思:“不必麻烦了,我与萧公子坐着说几句话便走。”
小厮便依言退下,客院正堂中只剩步故知与萧岳两人。
萧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从腰侧拿出他常用的那把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掌心,对着步故知大吐苦水:“晏明你是不知道,我这才回萧府不到半日,他们便流水似地往我院子里跑,就连这拜帖也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我叔爷爷的‘好意’,可怜我觉都没来得及睡上,又被提溜到主院听我叔爷爷好一通交代。”
步故知看着萧岳有些懒散的模样,没有急着应和,而是意有所指:“若是你不愿这么麻烦,萧廷尉定也不会勉强你吧。”
萧岳敲掌的手一顿,也收了面上不正经的样子,展扇一笑:“晏明果真看透了我,先前我没这个打算也是不想那些面上的人情往来扫了兴,可就如我叔爷爷说的,萧家现如今在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只有他一人,再过几年,他也要致仕了,我一人留在京中没个照应自是孤木难支,晏明你是出自杨府,人品学问又皆是上乘,你我关系要好则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我自然不会推拒。”
这话说的直白,意思应当是大理寺卿的意思,但话可能不会如此通俗易懂,倒也是萧岳坦诚的态度。
但也确实将步故知心中一点芥蒂给消磨了,他与萧岳在国子监中关系密切倒不是为了经营日后朝堂上的关系,而是真的认可了萧岳,若是萧岳再与他遮掩什么,倒不至于就此生了罅隙,但心中有些不悦是不可避免的。
步故知缓了神色:“你怎么知道我会留在京中。”
萧岳这下难得正经起来,凝视着步故知:“杨萧两家关系密切,晏明的经历我亦有所耳闻,不仅是杨府看重晏明你,就连萧府与张司业亦对你多有认可,而在我心中,也是佩服晏明的志向。”他错开了眼,稍垂下头,“虽然我志并不在此,但不代表我与晏明并不是一路人,只有拨乱反正,才有我实现志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