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抬起头观察她。

又出现了,那个在她身后若隐若现的、微微忧郁的青年。他狭长的眼眸压低了,瞳孔深不见底。

错觉中,恍然地,拉斐尔意识到青年有一双奇特的长眼睛,他从未见过,显然是另一个人种的特征。内眦角呈现出很小的钝角,角度明显地朝下,而眼尾长长地挑出去,哪怕在休止地方,也晕开一片暗色的、仿佛华盖落下的阴影。他的瞳孔有一小半藏在眼皮下面,仿佛将光华和锐气全都内敛其中,只抬眉时泄出丝毫。

按理说这是一双极具压迫力的眼睛,然而他的整张脸庞,轮廓是如此柔和、温润,仿佛一粒珍珠,浮光只是微微闪烁,惹人无限遐想。

于是他的眼瞳也变得沉静起来——而威严却也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的,尤其是他蝴蝶翅翼般收拢的长眼睫,仿佛一道浓密的眼线,勾勒出一条弧线舒展的上眼线。

啊。多少贵妇人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去修饰的轮廓,去模仿的神采,去描画的眼线,对他来说是生来就有的吗?

过去拉斐尔从不相信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仪。

如今他见到了。

拉斐尔恍惚着,笑着告诉玛格丽塔:“你的缺点不在于像一座活着的雕塑,亲爱的,你的缺点在于雕琢的手法太过拙劣……米开朗琪罗说塑像本来就在石头里,他只是把不需要的部分去掉。这就是你要做的工作,亲爱的。把不需要的部分去掉。”

他凝视着青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