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咳嗽边用手扇开烟雾,看见露天大锅的简易炉灶边蹲坐着一个瘦弱少年。
对方也被呛得直咳嗽,咳得比周扶光厉害,一副马上要把肺咳出来的架势。周扶光捏着鼻子走过去,揭开锅盖往里看,大声:“别烧了!都烧糊了!”
少年仰起脸,熏着黑灰的脸上露出茫然表情,好似没有听懂周扶光在说什么。
周扶光不得已,放慢了语速,大声:“我说!饭!烧糊!了!糊!糊了!不能!烧了!懂了吗!?”
第2章
少年迟缓的眨动眼睛,仿佛是在消化周扶光的话。
他的眼瞳颜色是很罕见又纯粹的黑,不大明显的内双眼皮,隔远点看就像单眼皮。但眼睛并不小,眼瞳也比常人更大一点,面无表情盯着人时,显得阴沉。
片刻后,他终于理解了周扶光的话,低头把灶膛里闷烧的木头抽出来。
抽出来的木头使得整个院子烟气更重了,也熏得少年眉头紧锁,咳嗽不停。
周扶光从角落的大水缸里抓起瓜瓢勺了水,泼进灶膛里——微弱的火星转瞬间被浇灭,水蒸气,草木灰,带着糊味的烟气,混合着一起往小院上空盘旋。
空气渐渐清明起来,周扶光把瓜瓢扔回水缸,瞥了眼呆呆站在炉灶面前的少年。
这家伙也不是本地人。
不过他比周扶光来得更早一些,是两个月前,陈先生在卧龙山捡回来的。听说他刚被捡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左脚还被捕兽夹咬断了——不会说也听不懂官话,嘴里叽里咕噜说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爪哇国的蛮夷之语。
连陈先生这样学富五车,见多识广的人,都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叫什么,为什么会到这里。
陈先生心善,不忍将这么小的孩子押送去县衙,就将他收养在身边,认作弟子,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祝谈意。
原本是要姓陈的。
这家伙学了一个月的认字,认识一些字后,就很坚决的要把自己名字写作‘祝谈意’。村里其他人都说这小子是白眼狼,不识好歹,陈先生的姓多好啊?当今也姓陈呢!
但陈先生很好脾气,说既然他喜欢这个字,那就姓祝吧。
于是陈谈意变成了祝谈意。
这两个月里,祝谈意白天跟着私塾里的学生一起念书,他进度最慢,启蒙都还没入门。闲了就做些杂活,打扫屋子,洗衣做饭,有什么活就干什么活。
目前祝谈意已经能用官话进行一些简单的沟通了,也能写上几百个常用字。但仅限于能勉强维持日常生活,一些长句,或者一词多义的句子,说快了,祝谈意还是不能理解,只会露出茫然的表情。
陈先生的后院只有一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