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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她所见到的所有人,周家所有活着的人,都是这样的人。

除了剑以外的事情都不重要。为了追求剑道的至高,手足之间也可以拔剑相向,今日父子明日亦能手刃对方头颅。怜悯心对周家人来说是多余的东西,能活过十五岁的周家人无一不是剑道翘楚。

因为没有修道天赋,拿不起剑的周家人,根本活不到十五岁,就会被扔进剑炉里铸剑。

嘉陵江上的周家剑阁,里面挂着的每一把剑,都是周家血脉一条命一条命血祭出来的。周扶光的生父,周家的现任家主,也是杀死了自己的孪生兄弟,才成为嘉陵剑主的。

在周扶光还没背会周家剑诀时,她母亲就摸着她的脖颈,温柔的期盼的望着她,说:“我们顺颂有这么好的天赋,以后必定能砍下你父亲的头,成为新一代的嘉陵剑主。”

“到时候时祺就可以去给我们顺颂铸剑,时祺是顺颂的双胞胎妹妹呢,一母同胞的血肉,铸出来的剑,必定与顺颂心意相通,天下无敌。”

在还没喊过几次父亲的幼年时期,周扶光就已经被教育——若要成为嘉陵剑主,就要杀了所有拦路的人,尤其是自己父亲。

心思几转,最后落回面前少年身上。祝谈意的脑袋挨在烛火边,微微颔首低头,抄写启蒙书的脸上。

周扶光转着那根炭笔,问:“你多大了?”

祝谈意分心回答她:“十五。”

周扶光:“喔,那我们一样大——我是七月十三的生日。”

祝谈意抄着大字的笔尖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周扶光,脸上有点踌躇与诧异。

片刻后,他老老实实接过话茬:“我,十二月的,生日。”

周扶光:“那你比我小。”

祝谈意:“昂……”

他隔着那盏灯和周扶光对视,不过两秒,祝谈意受不住这样近的对视,眼睫低垂,匆匆移开视线。周扶光听力那样好,在夜色里,捕捉到祝谈意心跳声,变快了很多。

祝谈意一紧张,写字就没办法专心,心慌意乱下,连着写了好几个错别字。

他也发现错别字了,但是不好改,只好略过,只是心中默默懊恼。

第二天早上,周扶光出去散步,照例到处转了一圈。这次过桥,走鸡笼巷时,她没有在断青河里看见那只水鬼的踪影,估计还被细麻绳栓在地下河道里。

周扶光站在桥上,倾斜身子,曲起一条胳膊压在石桥扶手上。

夏日,今天又是好天气,太阳早早起来了,桥上又没有能遮掩太阳的地方,一片泼亮又温暖的光鲜,照着周扶光。她浓墨似的长发随意束成高马尾,皮肤极白,不笑,没什么表情时,就漂亮得很有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