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少年而言,消耗最大的,应当是他那本就不多的元气,还有刚才连开两枪时高度集中和紧绷的心力。
周仪景目测了一下那棵树和自己刚刚站的位置,心中略微诧异:就连位置也刚刚好卡在自己能察觉的距离底线之内。
这少年倒是个做杀手或者快刀的好苗子。
周仪景偏过头,笑眯眯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眼,比常人更大一些的黑色眼瞳冷漠又警惕的盯着周仪景。周仪景毫不怀疑,若非他此刻元气耗尽,大概会立刻抱起怀中火铳再给自己一枪。
周仪景歪了歪脑袋,也不介意少年身上明晃晃的敌意,解下腰间一枚玉牌扔向他。
“我觉得你很有意思。”
“能在我剑下逃生的练气,你是第一个。日后若有人杀你,你就把这枚玉牌拿出……”
少年没等他把话说完,偏过身子躲开了周仪景扔过来的玉牌,根本没有去接。无人接下的玉牌落到青石板上,撞落出清脆的一声。
周仪景看得微微挑眉,还想说些什么,却骤然感到周身压力变重。
他连忙向远处冷冷盯着这边的周扶光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又耸了耸肩,足尖点地跃上远处屋顶,几个起落间身形远去。
周扶光并未因此就松开脖颈上的纹身,仍旧死死盯着夜色中远处的某点。
血缘之间的互相感应,加上二人所学气机剑意皆师出同门,所以周扶光就算只有筑基修为,心力高度集中时,也能察觉到周仪景的存在。
直到周仪景的气息完全消失在武胜城内,周扶光紧绷着的那口气才松开,霎时浑身力气退散,站立不稳倒下。
她还维持着一点神志,倒下时用胳膊撑了一下,没有让自己直接脸着地。
身上的伤口全都被剑气蚕食切割,痛得要命。只是周扶光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管那些剑气了,她余下的元气光是要护住自己的内脏,就已经分身乏术。
灵台内,那三分游走玉白剑身的龙气忽然有两分被剑意缠绕——龙气一惊下意识挣扎,但这次却没能像前几次一样挣开,反而越挣扎越深陷,不一会儿就被剑意拖入本命剑中,融入玉白剑身。
剩下的一分龙气受惊,像疯猫似的在剑身四周乱窜,却被四周浅浅的一层溪水限制,没办法远离周扶光的本命剑。
祝谈意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把火铳支在地面充当拐杖,一瘸一拐走到周扶光面前,把她扶起来。
他狼狈,周扶光也没好到哪里去,那张脸又是血又是泥,蹭得比祝谈意还脏。被扶起来,周扶光第一句却是:“傀儡丝……”
祝谈意:“断了。”
周扶光把脏兮兮的脸埋在祝谈意肩膀上,心痛得说不出话来——这可是袁野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