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素商剑像月华似的流淌,被周扶光操纵,她晃一晃手指,素商剑来去之间,取人性命。
惨叫声和血腥味重叠,不断变得厚重,压得阿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能在那群士兵里面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有曾经带自己骑过大马的侍卫长,有给自己当过人凳的禁卫军。越踏着那些人倒地流出的鲜血往前走,阿般的心就越沉重。
直到血迹将她的绣鞋染成红色,阿般塌着肩膀,迟疑的停下脚步。
她开始怀疑自己选择周扶光到底是对还是错。
“周姑娘,我……”
“别驼背。”周扶光手掌心抵着她后腰,声音平静,“继续往前走。”
“不是想去昆仑山修仙吗?先把凡间尘缘都斩断。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别去昆仑山了。”
连这点血腥气都受不了,入道之后也走不长远——周扶光不厌恶普通人,但厌恶心志不坚的无用废物。
阿般脊背僵硬片刻。
她身体发冷,肩膀抖得厉害。但是周扶光站在她身后,掌心就贴着她弯曲的脊椎骨。
不知道为什么,阿般又感觉有点勇气了,她后背一点一点挺直,深呼吸,吸进去一口腥甜得令人作呕的血液气味。那股气味涌入口鼻仍旧会让阿般想要呕吐,但她努力撑住了没有塌下脊背。
毕竟周扶光在她身后。
周扶光这个人具备一种与生俱来令人又爱又恨的性格底色。她这个人无疑是令人讨厌的,但又让人无法完全的讨厌她。
比如此刻,阿般确信自己讨厌周扶光这样的人。
却又会因为周扶光站在自己身后,而感觉有了继续走下去,去面对父皇,去斩断尘缘的勇气。
两人最终走到皇帝的寝宫,此时所有的侍卫也被惊动。但碍于倒在周扶光剑下的人太多,其他侍卫没有贸然上前。
皇帝并未像太子那样龟缩在后面,而是站到了众多侍卫的前面。
夜风飒飒吹动帝王玄色衣角,他那张带着明显岁月痕迹的脸庞上全然是冷酷和凝重的神态,但唯独不见一丝悲伤。
阿般站在台阶下,仰头仔细看着皇帝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对自己母妃去世的悲伤,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连顾家都回上京这么久了,阿般不信皇帝会还不知道镇龙村发生了什么。
“阿般,你现在是要逼宫吗?”皇帝垂眼,居高临下睥睨着台阶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