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布的背影消失在街口了，直到看见橙红色的夕阳，丹珠才有了回家的念头，他不确定自己能否等到贡嘎甲央，可是他很愿意等待他。

他将贡嘎甲央的来信放进了最贴身的衣袋里，由那只陈旧却干净的手帕包着。

“阿妈。”

南措等在家门口，她抚摸着丹珠乌黑的辫子，说道：“丹珠，你看看，街上的男人们都是短头发，你也剪了头发吧，试着穿汉人的衣服，阿妈老了，你可不能被被人瞧不起。”

“不用，”丹珠浅浅微笑，说，“若是换了样子，等甲央少爷回来，该不认得我了。”

“我们丹珠这样子，像个漂亮的藏族姑娘。”

“阿妈，”丹珠害羞地笑，说道，“其实，甲央少爷也这么说过，他说他喜欢我的样子。”

“丹珠，”南措有些忧虑，早在官寨的时候，她已经听过关于他们的风言风语了，她小声地说道，“你们都是男人。”

“嗯，”丹珠抓住了南措粗糙的手，说，“可是，少爷真的很好啊。”

“你这样等，要等他到什么时候呢？”

“等五年，十年，半辈子，一辈子……”丹珠没忍住眼泪，他垂下了挂着泪珠的睫毛，说道，“他会来见我的，我梦到过他，他说会来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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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分离-03

成都的冬天来了，而高原上的冬天早就来了，丹珠还是过着节俭清淡的平常日子，贡布来过两次，三位不熟识的护卫也各来过一次，他们送来的钱用不完，南措总是说：“托丹珠的福，阿妈现在过上富贵人家的生活了。”

“打完仗了吗？少爷什么时候来见我？”

这是丹珠向来人问过最多的问题，他总是在发问之后充满期待，然而，对方的答案不过是——“你不要着急，还早呢”。

成都这个暖烘烘的冬季，尚未落下过一场小雪，丹珠早晨醒来，便去厨房里为阿妈烧茶、做面饼，他在灶下烧着火，火焰映得他的小脸粉红，南措掀开了锅盖，尝了尝熬煮过头的肉汤，丹珠对着她笑了，因为他的阿妈变得更年轻、更有活力了，她不再是那个整天埋头在磨坊里的可怜兮兮的农妇了。

“阿妈，”丹珠尝了一口酥油茶，说道，“我想做一点小生意，我这辈子还长，总不能一直等着少爷送钱来，阿妈，我还要给您养老呢。”

“你眼睛这样，能做什么生意？”

“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一天，甲央少爷不再送钱来了，我们总要生活的。”

“丹珠，你不要去，阿妈会绣花、做衣裳，可以去集市上摆个针线摊子，至于你呢，阿妈现在还不老，等你再长大一些了，阿妈再老一些了，你再孝顺我也不迟。”

南措心疼浑身都是伤痕的丹珠，她对他溺爱过头，不舍他再为生计奔波，她弯下了腰，抚上他受伤的眼睛，说：“我可怜的丹珠，我们不会说汉话，阿妈是怕你在外边受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