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老年以后,安陵雨明显也变得体弱多病了,岑修之去见她时就听见安陵雨一直在咳嗽,现在正好是秋季,寺庙小院的房间被安陵雨的侍女关紧了门,只留一扇通风的窗,房内四角都放着燃了火的炭火盆,安陵雨被棉衣包裹得像个取暖老太太,脸颊被火盆烤得通红通红,紧紧握着岑修之的手不放。

有时候岑修之觉得,安陵雨比起对自己,比对亲生儿子徐景酲还要更好,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温暖和喜爱的,会不会是因为在原来的那个世界里,自己长得很像她的某位很重要的人呢?

“太后娘娘,时间不早了,我带您回房休息吧,”贴身侍女小心地理了理安陵雨脖颈上的厚毛禅,温声道,“洛总管刚从宫里风尘仆仆赶过来,想来也是累了,好生休息,明天才更有精神一起出去看花呀。”

安陵雨像毛毛虫一样蠕动了一下身子,还是攥着岑修之的手,似乎把他当成了暖手宝,不满道:“这才什么时间啊,就睡觉了,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生病了,还在发烧,意识不清晰,说出了一个相当现代化的词语,但周边的侍女都已经见怪不怪,看安陵雨死活不回房间,只得作罢,为了不打扰他们,便自觉从房间退出去。

岑修之搬了小凳子,坐在安陵雨的软椅前,听她絮絮叨叨地讲在山上的琐事,譬如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小孩子,譬如只有猫才能进寺庙,岑修之默默听了很久,随着时间的流逝,安陵雨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他的困意却慢慢上来了。

岑修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他知道自己是被冻醒的。

他迷蒙的睁开眼睛,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在皇宫里,直到身体的酸麻感提醒他现在是坐着的姿势,岑修之才猛地想起他到五鼎山找安陵雨来了。

估计前半夜他们俩都在房间内睡了过去,炭火盆早就熄灭了,却没有侍女进来点燃,这么冷的天,安陵雨的感冒怕是要加重。

岑修之心头焦急,忙站起身想去叫人,这时发现安陵雨还握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已经很凉了。

岑修之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安陵雨要这么急着叫自己回来,声音卡在喉咙里,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

他回到软椅前,跪在地上,向她慢慢地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