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烟婷婷立在峡谷外,先前已经与穆裳打过照面,又在杜亭云的识海里逛了许久,方才那一剑,已然用尽了她的力气。
这山河甬道都被她劈了出来,封印也被她沉沉打入地下。
饶是穆裳还有一口气,也绝不可能再翻身。
她草草得拢了一把被风狂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碎发,长舒一口气。
忽然低声笑了一下。
其实,她从前就很喜欢和杜亭云一起作战。
淡淡的药香自身侧传来,她压下嘴角,回过头,对上杜亭云深沉的眉眼。
他神情复杂,不敢有期待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浅声问:“我们……”
很显然,神识回归以后,单独属于神识的那段记忆便如梦初醒般,失去了真实性。识海里的然钻进他的脑海。
沈岚烟抱住他,想把他拖上轮椅。
他忽而双眼泛红,抬起满是创痕、早已磨得发烂的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袖,委屈地问她:“你去哪了……”
他眼尾蓄起的涟漪被温度冻结,凝成了细密的冰花,黏在鸦羽般的睫毛上。
他有想过,那天晚上,也许他真的因为发烧,性情大变,除了撒娇,可能还惹师父生气了。
所以她才走了。
他死死拉住她,生怕她再消失在他面前:“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你别走……别再丢下我……”
沈岚烟心头一震,任凭他手心的血蹭地她衣袖上到处都是,哽咽得喉咙口又酸又堵:
“我不走……我为你找了个家。
杜亭云,我带你回家。”
第59章 第59章
雪积得太快,只一会儿功夫又厚上一层,几乎又要把他埋起来,沈岚烟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堪堪把他拖出来。
杜亭云扣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撑住轮椅,竭力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
他满脸的冻疮,就连手上的血都刚流出来,就冻成了鲜红的冰,又黏着皮肉再被蹭掉,反反复复。
这样的伤,他却忽然笑了一下。
沈岚烟时常不知道杜亭云在笑什么,狠狠咬牙:“都要死了,你还笑得出口?”
实际上,杜亭云浑身都疼,又麻又疼,极寒之地风霜雨雪,能把人冻成冰坨。
他也觉得惊奇,只是她在身边,他便觉得安心不已,觉得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比今天更好,甚至比之前的十年都好。
一想到以后,他就霍然笑了。
沈岚烟御剑把杜亭云带走。
无论是晴雪阁或是杜府,对杜亭云来说,都不能算是家。
沈岚烟带着他一路起身,坐在床上,看沈岚烟把东西都收进屋,十分挑剔得拽出一件青玉案的袄子丢给他:“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