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晓宛转过身去,走到窗边,背对着他。窗外布满晚霞,夕阳照进来,罩住她单薄的侧面,如梦如幻。
“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他抿了抿干裂的唇,“你想听吗?”
“当然。”兰晓宛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
他们母子之间,其实很少有这种温情的时刻。所以有一霎那,兰迦迟疑了,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很冗长,很复杂的梦。梦里我长得很大了,然后发生了很多事,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有人把我关了起来,他说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他关我的地方可真亮,像在沙漠里……”他忽然止声,身体向前倾了一点儿,似乎想要下床。
兰晓宛有些不对劲,她朝他微微一笑,向后一仰,半个身子都栽出了窗外。
“妈——!”他惊恐地叫出声。
一阵天旋地转,他这才真正醒了过来。
他好像正抓着什么,是人的脚腕。有人在他头顶,看着他。
“怎么了?”程巳光一边抽出自己的脚,一边像是蔑笑了下,“做梦梦见妈妈了?”
他快速地闭上眼,试图逃避现实。
程巳光慢慢蹲下,向他一点点靠近。
“叫妈妈也救不了你,你妈正在神经病院里关着呢。你觉得现实吗?疯子能来救你吗?”
兰迦一动不动,手臂伸直放在身体两侧,像在伪装一个死人。可他的手指却泄露了,在偷偷使劲,抓着地面。
程巳光没再说话,反而笑了起来。
嘶哑、讥讽的笑声穿透了兰迦的骨节、肌肉和关节。
第34章
兰迦依然不说话,手指抓地,盯着墙,眼神涣散。
电子倒计时事不关己地挂在墙上,一秒秒,变成一分又一分,从眼前跳走。
还有432个小时35分08秒,他只要撑过去,就能获得自由。
忍耐,一定要忍耐,以前那么多危急关头都忍了下来,这次也不会输的。他告诉自己。
程巳光停止了笑声,捋了下额发,恢复成温和模样。
“很厉害嘛,”他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舒展着身体,“看来不会马上死呢。”
兰迦安静地躺着,胸膛起伏均匀,呼吸隔着嘴套溢出来。过了许久,才沙哑着说:“药……给我点儿抗生素,或者退烧药。”
说完,他再度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放松,进入到一种漂浮状态。反正也没抱多大期待,但开口求了,总比没求好吧。
“可以呀。”程巳光竟然同意了。
兰迦蓦地睁开眼,条件反射地感到一阵恐惧。
这么轻松?不可能。
“什么条件?”他慢慢地吐字。
程巳光笑了笑,没理他,径自走了出去。隔了大约十分钟,回来。他拿来一板药和一瓶水,在手上炫耀似的晃了晃。
“还差两个鱼钩没用上呢………”
兰迦瞬间明白过来,程巳光要继续折磨他,这就是条件。程巳光话落的一瞬,他的指甲几乎抠进地板,心跳传到手指,跳得异常猛烈。
“可以。”他投降了,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