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迦迟疑了一瞬,很快,不甘心与愤怒又重新占据上风。
上头归上头,以防万一,他还是下床去落了锁。
他返回床边,静静站着,却在深深呼吸。胸脯比躺在床上,更受限制的“程巳光”要起伏剧烈。
“我不可能让你好受的……”他说,“你也休想好受。”
“程巳光”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像在笑。
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兰迦想不通,或许跟自己比,他确实这几年过得一身轻松,甚至还有了高高在上的慈悲作掩护。
他很看了他一会儿,神情里有许多话想说,但最后,他沉默地俯身,摸上了对方脸颊。
顺着脸颊往下,是脖子,他摸得不轻不重,有点调戏的意味,“程巳光”很明显地瑟缩了下。
“怕吗?”兰迦笑,“怎么了,还是很怕我会把你怎么样,对吧?人的身体真的很诚实,至少比嘴巴要诚实……”
他不顾“程巳光”的抵触,将手伸进了海青前襟,然后,畅通无阻地碰到了温热肌肤。“程巳光”没有动,像是僵住了,眼睛却在瞬间瞪圆。
接下来的企图再明显不过,兰迦不会让他好受……有一半的可能,兰迦会想通过僭越的手段,恶心他,摧毁他。
“程巳光……”兰迦叫了他一声。
他剜了兰迦一眼,“我不是程巳光。”
“是,”兰迦挑挑眉,险些又笑出来,“你当然不是程巳光,现在叫什么来着……隆醒法师是吗?”
他不应声,迎着兰迦既深又毒的目光。
兰迦慢慢坐下来,手肆无忌惮地滑得更下,他被一只手逼得脸色煞白。
“好瘦。”兰迦蹙眉,貌似不满,“怎么搞的,在这里光吃素,吃不好吗?”
他依然没答话,无所谓地笑了笑。
兰迦觉得他在笑自己的执迷不悟,还有自己好失落好愚蠢的脸。
这一刹那,他们凝固着,谁也不出声。
兰迦先动了,结束这场难捱的沉默。他压下来,叠在他的身上,贴在他耳边,脸色痛苦地问:“为什么不真的逃走,反而给我机会,让我能找到你?”
又来了,一次又一次。不是告诉过他答案了吗?
他垂下眼皮,别过脸,再一次进入沉默。这种冷漠高傲的姿态,不免刺痛了兰迦。
忽然,兰迦开始亲吻他。毫无章法,且粗重。久违的唇舌像蠕虫,爬向他的喉结,脖颈和嘴巴。他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用缚着的双手去推兰迦脑袋。
“够了——”兰迦低吼一声,“你他妈老实点儿。”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声呼唤,有人在叫师父。俩人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他想回应,却被兰迦一把捂住嘴。
兰迦微微一笑,食指抵在唇上,朝他做嘘。而后,压低声音,重新附在他耳边说:“你知道你跟别人不同在哪儿吗?”
他滚了滚喉结,瞳孔不自觉收缩,有不妙的预感。
兰迦继续,“我跟很多人上过床,他们对于性,往往都放得很开,就算在性爱里得不到真正的满足,也会装得很满足,可这样很容易让大家都感到索然无味……所以,我也常常无法对他们保持耐心。
“其实,说来也奇怪,在我遇见的人里,没人会像你这样抗拒性,当然了,也没人会像你一样,把性虐当作一种折磨惩罚的手段,我甚至想过,你说的那些话里,应该有一部分是真的,我是唯一跟你做过的人,对吧。你用自己来勾引我,是抱着一种献祭、牺牲的心理?你是不是认为这样做,就能减轻些罪恶感……毕竟,你在骂我袖手旁观时,是不是也在懊恼,没能及时挽救她,置身事外了?程巳……”兰迦顿了一下,改口,“隆醒大师,你窝囊地躲在这里,是在赎罪吗?你也不无辜,害死了那么多人,真以为能平平安安躲一辈子?”说话间,他还调笑着摸了摸对方的光脑袋。
屋外的呼唤声没断,甚至还响起敲门声。屋内却很静,太静了,以至于连呼吸都清晰可闻。还有两双眼对峙,走火入魔似的。
待到外面没有声响后,“程巳光”忽然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