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也盯着他,一同沉默了好几秒。然后吕樾风开口了。
他说谈不上失望。
你并不期待吗?吕梁冷静地问。
吕樾风却摇摇头说,小狗很可爱,我想再见到小狗。
狗?那些站起来,个头比人还魁梧的猎犬吗?在这孩子眼里还能可爱?太奇特了。
吕梁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巨大的客厅,显得格外清冷突兀。
一次失败并不影响男人们的下一次出征,没过两天,他们趁着天气晴好,又组织了一次。
大伙有序分工,一部分人领路,寻找猎物;一部分人伺机,专司猎杀。
临时铲出来的路有些滑,两边雪堆得老高,吕樾风小心翼翼跟在吕梁身后。
前方传来闷闷的鹿哨,在旷野里随着风飘荡。吕梁教导过吕樾风,这是在模仿鹿呦,勾引麋鹿们上钩。
这时,犬一声接一声地嚎,吕梁向吕樾风打了个手势,意思有猎物出没。
多年后,吕樾风依然无法忘却,第一次亲眼见到野生麋鹿的那种震撼。
——那是怎样一种浑厚神圣的生物。有温润的眼睛,和最为跋扈的茸角。
它的背像山那般厚,从树丛的阴影里冒出来。
不止一个枪口对准了它。
奇特的宁静蔓延开来。
吕樾风屏住呼吸,看着它低头,用鼻子拱雪地上的枯草。
它怎么不跑?难道没有察觉到危险吗?
可它又能往哪里跑呢?这里处处是陷阱。
吕樾风学着吕梁那样,将枪托扛在肩上,枪口慢慢摆成与鹿同一条水平线。
他没有了难为情,甚至血液在贲张。他知道,自己和吕梁一样,是期待这刻的。
它倒下去时,巨大的黑色鹿角仍像活物一样,随着身体震颤,在空中张牙舞爪。
捕获了第一头成年雄鹿,的确鼓舞人心。
男人们一边处理猎物,绑紧它的四肢,一边快活地交谈。处处都在释放一种胜利信号。
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一道黑影不知从哪儿闪现出来,竟然是头幼鹿。
幼鹿在横冲乱撞地鸣叫,叫声凄厉,似乎它已经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吕梁本能地伸出左臂,将吕樾风护在身后。始料未及地两声枪响后,静了片刻,众人炸成一团。吕梁愤怒地转身,夺过吕樾风的枪管。
然而,所有的生机随着泄在雪地上的血而消失。
我不是告诉过你只能杀成年的鹿吗?他大声质问。
吕樾风没说话,垂着眼睫,模样幽咽。在吕梁看来,越是这般安静,越像是在沉默里反抗。
过了半晌,吕樾风抬眼,与他对视,问,你是为小鹿死了感到可惜,还是因为我破坏规则连累到你而感到可惜?
吕梁愣怔。
其余人虽然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但光凭爷俩的对峙氛围就能感受到不对劲,有人忍不住上前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