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誉终于接过了盒饭和一次性筷子,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僵持”。
“谢谢。”他说。
“这才对嘛。”老蒋笑着看向他。
杜誉没有太多的时间与赵捷攀谈,因为吃过晚饭他就要开始化妆。赵捷在旁边给他打下手,看着他画眉毛、上油彩、勒头带。
花白的头发再一次被挡住,清秀且不乏棱角的面容有了浓重的颜色。精气神重新回到了杜誉的脸上,疲倦被人为地在表面上一扫而空。
今天要演一出《飞虎山》。这出戏虽是许多人演过的老戏,但对赵捷意义非凡,正是他许多年前第一次听到的杜誉的录音。
对于上场前的准备,杜誉娴熟无比,很快他就变成了戏台上意气风发的李存孝。
“我记得你给我的那些磁带里面有这一出。”整理好一切装束,对着镜子端详许久,确定没问题之后杜誉突然说。
赵捷一愕:“我还以为你不会仔细看。”
“那张磁带是里面最旧的,你应该听了许多遍吧?”
“是,我非常喜欢听。”赵捷说:“我家里还有很多老照片,其中一张是你和我爸演完这出之后在后台拍的。”
“和赵哥的合作吗?许多年前的事了。”杜誉回忆道:“好像是在……”
“1977年,八年前。”赵捷接过他的话:“我记得清楚。”
“既然喜欢,等会儿就认真听、认真看。”杜誉和其他演员一道走出去,给赵捷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之前在临东省京剧团的小剧场演出时,杜誉在台上演,赵捷往往坐在台下的观众席。可是这天他望着杜誉的背影,很想离得更近一些,于是他跟随着众人走到了上台的位置。
“你怎么来了?”合肥当地京剧团的演员以为他是来找杜誉的,伸手给他指了一下:“在前面呢。”
听见声音,杜誉回头看见了他:“有事吗?”
赵捷走上前摇了摇头:“我想在这里。”他怕杜誉赶他走,立刻补充说:“我站在边上,保证不影响任何人。”
主持人的话音落下,演员即将上场,杜誉没心思与他较真:“你安静一点,别破坏舞台效果。”
赵捷连连点头:“一定。”
不过他没想到,正是从那时起,他养成了站在舞台侧面看杜誉的习惯。这个习惯一直延续了十多年,直到杜誉再也上不了舞台。
这出戏畅快又热闹,流水板一气呵成,引得台下纷纷叫好。
赵捷情不自禁地开始模仿起来,从唱腔到身段,从云手到台步。他想:所谓学习,何尝不是个从模仿开始的过程?
回忆着磁带里的声音,赵捷发现,这么多年过去,杜誉的唱法有了细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