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域的话,句句如刀,字字似斧,凿击在公堂上每个人的心底。
一旁持笔记录的文书,边写边是落泪。
堂下堂上不少人都是双目怒瞪,意不能平。
大家在心底问为什么?为什么朝廷诸公一个个都是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
朝廷费五百九十万给潞王大婚,没人奇怪,挪用军费私馈潞王,他们不说,河南大灾百万百姓流离失所,他们不问。
他们是真看不明白了?
唯有林延潮发声直书此事,上奏朝廷,但落得下诏狱,这是为什么?
这是朝廷不公啊!
“恳请府台大人主持公道!”
“恳请府台大人为林中允申冤!”
四下学生们纷纷高呼,中间夹杂着地痞流氓的怪叫。
众人心想郭正域如此一番慷慨激昂之词,或许能将徐敏行打动。
一高一矮两位刑名师爷,目视徐敏行,示意他不可再放任郭正域如此说下去。徐敏行点点了头,当下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真以为你身为孝廉,就可肆无忌惮吗?”
说完徐敏行拿着一公函道:“这是朝廷革除你举人功名的公文,本府本欲定案后,再行褫衿予以定罪,但你如此冥顽不灵,本府也唯有不留情面了。”
“方才你咆哮公堂,甚至辱骂本府,照律例辱骂父母官,当予以重罪。但眼下本府法外施恩,可饶你一次。你告诉本府,是不是林中允指使你,将奏章之事登在燕京时报上,意胁迫众意,以要挟朝廷?”
“若是继续欺瞒,二罪并罚!”
徐敏行此言一出,众人都是骂他卑鄙。
他本可先剥夺郭正域功名再行问案,如此郭正域未必敢在公堂上怒斥徐敏行。
但徐敏行先让郭正域骂,之后再夺去他的功名,如此就算用刑杖责时,也可说是郭正域藐视公堂,而免除了用刑逼供的骂名。
自古以来,能在京兆尹的位子上坐稳的,不敢说是能臣,但都是这等面厚心黑的官僚。
众人心底都是为郭正域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