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零九章 东厂

大明文魁 幸福来敲门 2946 字 8个月前

原来大明的厂卫制度是,东厂负责抓人,北镇抚司负责审问。

但后来东厂自己也设了监狱,可以自己抓人自己审问。对于厂卫而言审问就是拷问,北镇抚司的手段,不用多说了,文武百官闻之色变。

北镇抚司审问犯人据说十八套刑具,任你意志如何坚强,坚持个两三套就差不多,至于挨过一半,就算招供基本人也活不下来了。

所以之前御史马象乾弹劾张鲸,天子要将他下诏狱,三名内阁联名保他。

现在好了,二三十名举人被下了东厂大狱,若是张鲸严刑拷问,谁知道他们会供出什么来?

林延潮也在想,这薛敷教是顾宪成,顾允成的同门,高攀龙是顾宪成的学生,其余不少人都是顾宪成的同乡。张鲸若真的进行拷问,很可能会顺藤摸瓜供出顾宪成来。

至于顾宪成身后又是谁呢?

林延潮不置一词,而是静观其变,作为现在礼部的话事人,他也不会贸然抛出自己的观点,一定要等到最后时候,他才会最后一锤定音,现在大家的讨论尚未脱离自己的控制范围。

这时陈济川前来对林延潮耳语了数句。

当得知陶望龄,孙承宗也被东厂拿下后,林延潮不由狐疑,张鲸难道是想将自己拿下吗?

但这时候徐显卿已经忍不住了道:“东厂拿人从来不经刑部,我们官员向来无权干涉,此事虽涉关于会试举子,但这些考生不安心备考,而是思及弹劾宫中宦官,不在其位而谋其政,如此之事,我们礼部根本无需理会。”

赵南星色变道:“徐宗伯,你这么说可是昧着良心?东厂因只言片语当众捉拿无辜士子,以后是不是也能用此手段抓拿官员?这样下去,张鲸岂非可以无法无天?”

林延潮示意陈济川退下,徐显卿继续道:“若是涉及官员,不说礼部,就是言官御史也不会坐视不理,上一次马象乾御史弹劾张鲸,天子要将他下诏狱拷问,那时候不是百官一并保下了吗?”

“眼下不过是区区几名读书人,也值得我们这么做吗?若是陛下怀疑有人煽动读书人反对朝廷,赵郎中是否能担起这个责任呢?”

赵南星闻言大怒道:“右宗伯可知,这二三十名举子也是同乡,同年,亲朋好友,一但被抓他们可干休吗?万一我们不作为,若是惹出更大的事怎么办?”

二人剑拔弩张。

这时林延潮开口道:“徐宗伯,赵郎中,你们一人少说一句!”

辩论得面红耳赤的徐显卿,赵南星都没有再争下去。

林延潮一言即出,徐显卿,赵南星都必须卖他这个面子,不仅因为他是在座官位最高的官员,更因为他是林延潮。

赵南星按下情绪向林延潮躬身道:“此事如何主张,还请左宗伯示下!”

徐显卿哼了一声重新坐下。

林延潮道:“此事现在尚未水落石出,被抓了多少人,我们至今不清楚。茶楼上那么多人举子,他们是不是都参与了弹劾张鲸我们也不清楚?张鲸是否要借此风浪,在京中大肆逮捕考生,读书人,然后再追究弹劾他的官员,我们也是不清楚。”

“不部堂有一个看法,拿来与诸公探讨一二。诸公想一想,此事会不会是东厂抓错了人呢?”

“抓错人?”赵南星当即摇头,他不明白林延潮的意思。

林延潮道:“眼下正是考期,京中的举人有好几千人,这二三十名考生虽说不多,但同乡同窗老师,还有亲朋好友那可不少,万一引起什么事端……在这件事上朝廷是有教训的。”

众人心想,没错,之前林学弟子闹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比如叩阙啊,砸了顺天府公堂啊,上万民书啊条条都与你林延潮有关。

汪可受道:“不错,不论东厂是否抓错了人,眼下我们礼部应该保障这些举子们顺利赴会试。”

于玉立也是道:“部堂大人真是高见,下官也以为我们礼部不可坐视不理。”

徐显卿闻言则是频频向林延潮使眼色。

董嗣成道:“几名举子而已,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依下官之见,是不是先以我们礼部的名义派人至公函到东厂,先将被押之人的名单列出,一一核对,若是考生,我们看看能不能给保出来,改由我们礼部与东厂派人监督,先让他们考完三场再说。”

林延潮向赵南星问道:“赵郎中以为如何?”

赵南星沉吟了一会,然后叹道:“虽未必有用,但却也是一个办法。”

林延潮点了点头,陶望龄他们都不是容易被挑拨鼓动的人,他也不相信他的学生会参与弹劾张鲸的事,很可能是被牵连其中。他所拟定的办法,先把自己的人救出,剩下的慢慢再说。

当即林延潮回到案后,现在朱赓不在,大印由他代为掌管。

于是林延潮以礼部的名义起草了一份公文,盖上印后然后派人送至东厂,先让东厂至少开具一个被押读书人的单子,同时警告东厂不能动刑。

消息发出,其他人也没有走,就坐在林延潮的公堂里等消息。

等到了入夜时,林延潮就命人端来饭食就在堂上用饭,赵南星没有心思,草草吃了几口,就将碗搁在一旁。

林延潮身体不好回去喝了药在堂后休息了一会,再回到堂上。

终于去东厂的官吏返回了,赵南星立即上前问道:“见到张鲸了吗?”

那官吏道:“启禀列位大人,属下无能,别说见到张鲸,东厂的番子连门也不让我进,公文送上后,就说让我们回礼部衙门等消息。下官坚持无论如何要见张鲸一面,那些人明日再说,下官苦等半日不见回音,只好回衙复命。”

众人听了不由大怒,连交代一声也不肯,看来东厂是根本没有将礼部放在眼底啊。

“部堂大人如何是好?”众人都是很憋屈,在座都是朝中重臣,但却被一个阉人藐视,一点都不放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