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锡爵知道三王并封之事已经引起了百官的众怒,此刻他如何能面对百官的怒火。
尽管王锡爵也是一肚子的气,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王五道:“老爷,眼下咱们不可吃眼前亏,此事必须要从长计议。”
众阁吏道:“是啊,元辅赶紧避一避吧!”
啪!
但见王锡爵拍案而起道:“老夫又为何要避?老夫以身许国,何错之有!老夫就是要看看这帮言臣拿老夫如何,大不了要杀要剐而已!”
众人一并道:“元辅所言极是,但是眼下一时也拿不出章程来。”
王五道:“老爷,李由已是进宫面圣,林三元敢焚烧圣旨,必动天怒。”
阁吏也道:“是啊,皇上知道如此必会对三王并封之策补一道旨意,咱们是君子不吃眼前亏,与那帮鸟言官有什么好吵的?”
王锡爵也是起了性子,但左右齐声来劝。
最后王锡爵不得已坐上小轿,趁着言官还未全面包围前离开了文渊阁。
尽管如此,王锡爵坐在小轿上,仍远远听得会极门那边吵杂之声传来。
“想到当年宋朝一名翰林都敢封还词头,而今……王锡爵身为首辅怎么就不敢了?”
“堂堂宰相竟一味揣摩上意,他王锡爵不是连死都不怕吗?封还圣旨又如何了?”
“当年张江陵夺情时,敢去府上质问的王太仓到哪里去了?”
王锡爵听了几句,脸上是又青又红。
当年张居正夺情,自己率着一帮翰林冲到张居正府上质问,逼着张居正几乎横刀自尽。王锡爵因为此事而名满天下。但是时过境迁,自己坐到了张居正的位子,竟被言官们倒着逼阁。
这一幕何其相似。
王锡爵初时气恼,这时候已是怒气全消,手抚长须自嘲般地苦笑道:“这都是报应不爽啊!”
王锡爵坐着小轿方回到府中,陈继儒及门生大理寺少卿李三才早已候在府上了。
“今日听闻圣上以中旨下三王并封之策,老爷答允了吗?”陈继儒问道。
“答允了。”王锡爵点了点头,言语间有几分落寂萧瑟。
李三才闻言沉默,陈继儒则叹道:“东翁,外面官员已是闹开了。”
王锡爵点了点头道:“老夫知道。”
这时候王五又是进门道:“老爷,礼部左侍郎韩世能,右侍郎赵用贤以下的官员此刻都聚在府前,请求诣谒老爷!”
此刻远远的可以听到捶门之声!
这简直是要拆屋子了。
王锡爵定了定神,当年自己逼到张居正面前时,张居正拿刀放到自己手上,并大呼‘公杀我’,‘公杀我’!
当时王锡爵是弃刀而去。而今日他王锡爵也要如此拿一把刀交给外面这些官员们?
王锡爵不怕死,但是却不愿意如此丢颜面,所以闭门不见也算是好的。
“前面言官在文渊阁堵,后面部臣又到老夫私寓来堵,反正虱子多了也不咬人,”王锡爵冷笑一声道,“只是老夫不明白,既是礼部部臣都到了,怎么他林延潮怎么不来?他们要见老夫可以,让他林延潮亲自来一趟!”
说完这一句话,王锡爵挺直身子坐在高背椅子上,双手扶膝索性闭起眼睛来。
李三才,陈继儒,王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李三才还不知林延潮引烛焚诏之事,但是他几时见过自己的恩师,被人逼到如此的窘境之下。当年的王锡爵可是高拱,张居正都无可奈何的人啊。
但是甫一回朝出任首辅,竟是在撤换礼部尚书的事上吃了如此大亏,那个林延潮果真惹不得?当初番薯之事要分功给自己,不久分了吗?为何今日却不行了?
李三才面色凝重地坐在了王锡爵的一旁,他要替老师分忧,替老师出力,但是却不知从何处分忧,又从何处出力。他现在虽拜大理寺少卿,但在京官却算不得显赫。
“圣旨烧去了要怎么办?”
陈继儒道:“现在要化解此事,要么下廷议,要么就是皇上重下一道旨意了。”
“道甫之见呢?”王锡爵睁开眼睛向李三才。
李三才道:“恩师,学生敢问一句三王并封之事,内阁同官可知道?”
王锡爵摇了摇头道:“此事出自于老夫与皇上密议,之后密揭来往,除了陆平湖略知一二外,同官一概不知。”
这是王锡爵失策之处,林延潮反对之后,因为自己没有与赵志皋,张位事先商量,他们二人也不会支持。
此刻但见李三才却道:“恩师,学生以为此事可以推在陆平湖身上!”